上完补习班之后走到外面,天空飘着细雨。虽然不至于下得多大,但也并非轻微到足以忽视,露出伞外的肩膀和鞋子比想像中更容易淋湿——就是这样一场雨。
由于多了个开伞收伞的小动作,车站的验票口比平常更加拥挤。果远站在那里,一注意到我,明明没相隔多远却用力挥起手来。
「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
「身体有点不舒服,不过已经没事了。」
「你该不会跟学校请了假,却还是照样去打工吧?」
嘿嘿,果远露出恶作剧被抓到的表情笑了笑。
「要好好休养才行哦,下周就是合唱比赛了。」
「嗯。」
「你没带伞?」
「我出门的时候没有下雨。可以陪我走一段路吗?不用帮我撑伞没关系。」
「可以是可以……」
我略感困惑,但还是跟果远共撑着一把伞迈开步伐。总不可能让她一个人淋雨。
「对不起呀。」
「不会。听说进梅雨季了,很讨厌哦。」
笼罩在雨伞底下,我们的说话声听起来带着一点回音。行走间,果远毫不闪躲地踏过柏油路上极浅的水洼。
「可以稍微绕点远路吗?」
果远突然指向高架桥的另一侧,紧接着迅速走出伞外,我赶紧追在她后头。
「等一下,会淋湿的。」
「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她领着我来到人烟稀少也没什么灯光的地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我不太可能靠近这条小路。果远终于在街灯下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怎么了?」
我正想将伞朝她那边递过去,她却轻轻抬起手制止了我。雨点在孤立的光源下浮现,看起来好像闪烁的光点被吸引到果远身上一样。黑暗的夜色和闪亮的雨滴,两者都将她妆点得格外美丽。她像彩虹、像白雪,不为了展示给谁看,仅仅作为美丽的事物而存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气质让我胸口一紧。彩虹和白雪都稍纵即逝。
「你找不到校徽对吧?是我趁着体育课偷走的。」
「咦,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它。」
「……为什么?」
果远没有回答。结珠,她像从前那样喊我。
「之前,你不是问过我想不想变成你吗?」
那是先前我情绪激动时的发言,现在后悔莫及,我不希望果远再次提起。我明明希望她忘掉这回事的,但果远睁大的双眼中蕴含着宝石般的光,其中彷佛凝聚了她浑身的能量,不容许我拒绝。
「我不想,绝对不想。」
「为什么?」
我抛出第三次疑问。果远往我伞下的阵地踏入半步,像猫咪轻碰鼻尖那样亲了我一下。
「因为,假如我是结珠的话,就没办法喜欢上结珠你了。」
然后她猝不及防地往后退,笑着说「掰掰」,背过身去。
「果远……」
「别动。」
声音锐利得教人不敢相信她刚才还面带笑容。
「求求你。数到十之前,请你待在原处——待在那个有光的地方。」
和那一天同样的台词。可是我们早已不是七岁的孩子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果远迈步奔跑,那方向不是我们俩来时的路,而是陌生街道的暗角。啪沙啪沙踩踏雨水的脚步声一下子便听不见了,徒留下雨声,轻柔敲打着我的雨伞和周遭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