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的大马路上一片哗然。
「是、是尸体……!」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有两名贵族被杀死了!」
「不准靠近!我们还在调查现场!」
位于大马路正中央的喷泉上方吊着两具尸体。
围观群众在喷泉四周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
「插进后脑杓的那个东西,是扑克牌吗?」
「前几天也有贵族遭到杀害的传闻吧?」
「我知道那件事。盖特•莫诺伯爵被杀了。因为朋友赫拉可在他的宅邸里担任女仆……」
「什么?这是真的吗!」
「真的啦!赫拉可有看到凶手!她说对方一身小丑打扮!」
「听起来像是在吹牛……」
「都说不准靠近了吧!快退后!」
骑士团成员将群聚的民众往后推。
罕见地挤满民众的清晨大马路上,一名红发美少女拨开人潮现身。
正是克莉丝汀娜。
「借过,拜托借过一下!」
「你是……」
「我是公爵家的克莉丝汀娜•霍普。请让我确认现场情况。」
「哦,霍普家的……请往这边走。」
虽然露出有些嫌麻烦的表情,负责控管围观民众的骑士还是让克莉丝汀娜进入现场。
「这是……」
喷泉映入眼帘后,克莉丝汀娜不禁屏息。
两名男子被吊在喷泉的柱子上方。她对这两具土灰色尸体的长相有印象。
「是克萨亚伯爵和古列汉男爵……」
尸体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错愕。
「……呵!」
克莉丝汀娜露出扭曲的笑容。
又有两只寄生虫遭到驱除。
「十三夜剑的三名成员陆续遭到杀害……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巧合呢。」
她的身后传来人声。
克莉丝汀娜以手遮掩自己扭曲的笑容,然后转身。来者是骑士团搜索课课长格雷。
「格雷课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坦率道出自身感想罢了,克莉丝汀娜大小姐。」
虽然一派轻松地笑了,格雷那双眼睛正在仔细观察克莉丝汀娜。
「三名贵族接连被杀害。而且还隶属于同一个组织。若要说是巧合,未免太不自然了。」
「确实如此。」
「而且听闻某个贵族世家跟这个组织有些不愉快。」
「你很清楚呢。」
「毕竟是份内的工作。」
「有这么一位尽忠职守的课长,骑士团真是令人羡慕呀。凶手想必马上就会被逮捕吧。」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那么,我回去处理其他工作了。」
语毕的格雷转过身,却没有马上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
听到克莉丝汀娜提出询问,格雷对她投以犀利的视线。
「话说回来,克莉丝汀娜大小姐。你今天有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吗?」
「咦?」
「因为你刚才看起来好像在笑。」
「……你看错了吧。」
克莉丝汀娜放下掩着嘴角的手。
「原来如此,是我看错了啊。」
如此回应的格雷转头离开。
克莉丝汀娜的叹息在冷空气中化为一缕白烟。她再次望向两名贵族的尸体。
「克莉丝汀娜同学。」
「亚蕾克西雅公主……」
听到亚蕾克西雅的呼唤,克莉丝汀娜转过身。
「我刚才去了一趟克萨亚伯爵的宅邸。」
「克萨亚伯爵的宅邸?」
「犯案现场似乎不是这里。凶手是在克萨亚伯爵家中密室杀死这两人,再特地将他们的尸体搬到这里。你看,那边的骑士团成员正在调查脚印。」
「真的呢……」
骑士团的成员们蹲在地上检视从喷泉向外延伸的鲜红脚印。
「宅邸里的情况跟上次相同。所有守卫都遭到杀害,或是陷入无法战斗的状态。女仆们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
「凶手的手法很高超呢。」
「能一而再,再而三完成这些高难度的暗杀任务,八成是相当老经验的杀手。毕竟克萨亚伯爵和古列汉男爵也不是傻子。他们都已经提高警觉躲在密室里……」
克莉丝汀娜再次抬头望向吊在喷泉上方的尸体。
两人的咽喉和后脑杓分别插着一张扑克牌。那是从下方仰望时唯一看得到的外伤。
「以扑克牌一击毙命,跟上次的作案手法完全相同呢。」
「克萨亚伯爵家的女仆也表示曾目击全身染血的小丑。可以判断是同一名凶手。」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无论是凶器,小丑打扮,或是把尸体搬运到喷泉所在处的行为,感觉都太不自然了。」
「真是搞不懂。实力这般高强的人物想必寥寥可数。王都的优秀魔剑士们恐怕都会成为调查对象吧。」
「如果这样能揪出凶手就好了……」
「差不多该离开了。被人看到我们出现在犯案现场不是什么好事。」
「说得也是。那个,亚蕾克西雅公主,之后有点事想跟您……」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喷泉时。
「哎呀呀~好奇怪喔~」
一个无力的嗓音传来。
开口的人是黑发黑眼的平凡少年席德•卡盖诺。
「席德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要你在家里等着吗!」
「要他在家里等着是什么意思?」
亚蕾克西雅以惊人速度对克莉丝汀娜的发言作出反应。
「呃,这个……」
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明的克莉丝汀娜为之语塞。
关于这件事,她原本打算之后和开膛手杰克的事情一并告知亚蕾克西雅。
「有很多原因……」
「什么原因?」
「呃,我原本就打算晚点跟您说明这件事,所以……」
「晚点要马上跟我说喔。」
莫名感到紧张的克莉丝汀娜点点头。
「哎呀呀~好奇怪喔~」
席德像是等不及似的再次重复刚才的发言。
「席德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因为很危险,我才要你在家里等着……」
「呃,我很担心克莉丝汀娜同学,所以忍不住过来了。」
席德以平板的语气这么回应。
「感觉你们挺要好的。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融洽呀?」
亚蕾克西雅带着满面笑容问道。
「席德同学,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吗?」
「扑克牌。」
「扑克牌是很奇怪没错……」
「每个人都知道扑克牌很奇怪吧。波奇也真是的。」
没能加入对话的亚蕾克西雅在一旁不悦地碎碎念。
「记得杀死第一名被害人的凶器是黑桃A吧。」
「嗯,没错。」
「这次的被害人则是死于黑桃2和黑桃3。」
「你想说扑克牌的数字有连续性吗?」
「这种事谁不知道啊。」
亚蕾克西雅不屑地插嘴。
「不只是数字而已。这些扑克牌全都是黑桃。凶手想必是基于某种用意才做此选择。」
「确实都是黑桃没错,但这其中有什么含意吗……」
「扑克牌的四种花色都代表不同的意思喔。例如红心是爱,方块是商人,梅花是知识。」
「我还是初次耳闻呢。那么黑桃呢?」
「其中一种意思是冬天。」
「啊~好好好,因为现在的季节是冬天,所以凶手才选用黑桃花色的扑克牌是吧。很精彩的推理喔,波奇。」
亚蕾克西雅以受不了的表情插嘴。
「但是黑桃代表的意思不只一种。另外还有夜晚、剑、死亡等等。」
「夜晚和剑?」
「再加上死亡……难道……」
克莉丝汀娜和亚蕾克西雅面面相觑。
「黑桃共有十三张。刚好是十三人份呢。」
「难不成凶手打算杀光十三夜剑的所有成员!」
「这也未免太……」
完全是针对十三夜剑的挑衅、宣战行为。
「凶手到底在想什么啊。刻意做出这样的宣战行为,只会让人怀疑脑袋有问题吧。」
亚蕾克西雅如此说道。
「不过凶手已经依照这个行动模式杀死了三名目标对象。如果只是个脑袋有问题的人,恐怕做不到这种事。」
克莉丝汀娜思考过后开口。
「我也不明白凶手在想什么,但他还留下了另一个关键线索。」
席德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什么关键线索?」
「那个线索在哪……」
亚蕾克西雅和克莉丝汀娜环顾周遭。
「在那边。」
两人朝席德指示的方向望去,发现那里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
众人的视线聚焦在被骑士团成员从喷泉上方抬下来的两具尸体身上。
后方则是沾有鲜血的柱子。
「柱子上的血迹看起来像不像文字?」
「咦?」
「那是!」
亚蕾克西雅和克莉丝汀娜同时察觉了。
「那是什么?好像是用血写成的文字?」
慢了半拍后,围观群众似乎也发现这一点。
「什么什么?从这边看不太清楚……开、开什么来着?」
「开膛手杰克。上头是这样写的。」
席德这句听来莫名清晰的回应,瞬间在众人之间扩散开来。
「听说上面写着开膛手杰克!」
「专杀贵族的凶手现身王都啦!这是对贵族的挑战!」
看热闹的群众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散开。
「看来在中午之前,王都的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了。」
亚蕾克西雅恨恨地说道。
「总有一天大家会知道的。」
席德无奈地叹了口气。
「开膛手杰克……」
克莉丝汀娜轻声重复这个名字。
「怎么了,克莉丝汀娜同学?你有什么线索吗?」
「不……我有些话想跟您说。」
她以沉重的表情回答。
*
亚蕾克西雅翻阅着克莉丝汀娜带来的证据复本,同时露出复杂的表情。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开膛手杰克主动接触你了……」
此处是无人使用的学园空教室。
亚蕾克西雅、克莉丝汀娜和席德三人待在里头。
「好好运用这些证据的话,应该能把达克艾坎派逼入绝境吧。不过在不明白开膛手杰克目的为何的情况下,实在不好做出轻率的行动。」
克莉丝汀娜的表情也很严肃。
「毕竟不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呀。虽然他似乎有意让我们使用这份证据,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而且这是无法公布来源的文件,所以能够运用的场合也很有限。」
「关于这点,我有个想法。这份文件能暂时交给我保管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是复本哟。您有什么打算?」
「我想找父王商量看看。」
「真是太可靠了。」
「那倒不见得……」
亚蕾克西雅将染血的文件放进书包里,以有些落寞的笑容回应。
「亚蕾克西雅公主?」
「别在意。比起这个……你为什么会跟这家伙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亚蕾克西雅揪住席德的衣领,一把将他拉到克莉丝汀娜面前。
「呃,是为了安全起见。因为他也瞄到了部分情报内容。要是被达克艾坎派得知这件事,情况恐怕会变得很棘手。」
「你们好像还睡在同一间房里?」
「把护卫对象集中在同一个场所,行动起来会更有效率。」
「话是这么说没错……」
「啊,这么说来,您过去好像曾经假装跟席德同学交往?」
「那、那又如何?」
「要是两位真的曾经交往,那就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是我不对。」
「没、没有啦。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没错。我死也不会跟亚蕾克西雅交往。」
「波奇给我闭嘴!」
亚蕾克西雅揪着席德的衣领用力摇晃。
「那么两位并没有真的交往过?」
「那当然。跟波奇交往有损米德加家的声誉。」
「那就没问题了。」
「咦?」
「既然您没有跟席德同学交往,那么就算他跟我住在一起也没有问题吧。」
「但是……我会担心你呀,克莉丝汀娜。我怕这家伙对你乱来。」
「我才不会。」
「原来您是在替我担心呀。只不过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我身为魔剑士的能力,远比席德同学优秀。」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波奇偶尔也会表现出相当精湛的剑术。保险起见……」
「您真的很温柔呢,亚蕾克西雅公主。这么设身处地为我着想。若是这样,您要不要一起住下呢?」
「呃?」
亚蕾克西雅愣愣地眨了眨眼。
「如果您也一起住在我家,想必不会有什么万一。」
「不不不,光是想像跟亚蕾克西雅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的光景,我就背脊发冷……」
「你闭嘴。」
亚蕾克西雅以手掩住席德的嘴。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是的。家父想必也会很开心。」
「唔咕~!」
「我会试着调整一下行程。」
「好的,我这边也会做好相关准备。」
「唔咕~!唔咕咕~!」
「那就晚点见了。」
语毕,亚蕾克西雅快步离开。
「怎么会有这种事……竟然连亚蕾克西雅都要一起住下来。」
席德以洋溢着悲壮感的表情开口。
「好期待呢。」
「我回宿舍睡吧。」
「不可以。」
「抱歉,但我实在无法奉陪。我还有该做的事……」
席德的话说到一半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走廊上传来女学生的声音。
「这个声音……!」
「嗯?」
「是依莱莎。可能发生什么事了。」
克莉丝汀娜和席德一起朝走廊走去。
*
依莱莎和她的跟班在走廊上吵吵闹闹。
「竟然做出这么夸张的行为~是不是瞧不起我呀~……」
看到依莱莎的眼神变得犀利,一旁的围观者迅速四散。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克莉丝汀娜身上。
「哎呀哎呀哎呀~克莉丝汀娜同学。凶手竟然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种地方,你倒是挺游刃有余的嘛~」
「凶手?我不懂你的意思,依莱莎同学。」
「会把这种东西塞给我的人,也只有你了吧~!」
如此说道的依莱莎亮出一张血书。
「十三头痴肥的猪。第一头因无处可逃而死。第二头因轻敌而惨死。第三头因傲慢而愚蠢死去。下一头猪又会怎么死呢?开膛手杰克」
「这是……犯罪预告吗?你在哪里拿到这个的?」
「有人把它放进我的书包里呢~真是瞧不起人~」
依莱莎怒视着克莉丝汀娜这么说道。
「十三头痴肥的猪,是指我们家的派系成员吧~」
「这方面我无法判断。」
「别睁眼说瞎话了。开膛手杰克就是你雇用的杀手吧~」
「不是。」
「竟然做出这种事~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吗?」
「我都说不是了。」
啪!清脆声响在走廊上响起。
依莱莎赏了克莉丝汀娜一记耳光。
「你也只有现在能这么悠哉了~父亲大人非常生气呢,你之后会落得什么下场,我可就不知道喽~」
克莉丝汀娜以冰冷的眼神回瞪她。
这时,在她身后的席德突然被人打飞。
「呸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插图013)
同时喷出鼻血又大口吐血,然后飞向远处。
「席德同学!」
「啊哈哈,真难看~!」
是依莱莎的跟班干的好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席德同学是无辜的!」
「我才不管~敢跟我作对,就是这种下场哟~你做得很好,泰可诺•波。」
名为泰可诺•波的男性跟班一脸得意地拭去拳头上的血迹。
「嘿嘿嘿,我只是轻轻打他一下而已。」
「你好厉害呀~泰可诺。只是轻轻揍一拳,竟然能把他打飞到走廊的尽头~」
泰可诺刚才的那一拳,将席德打飞到距离足足有五十公尺以上的走廊尽头。
「嗯,因为我也变强了。」
「真是太可靠了~我最喜欢像你这种充满男子气概的人了~」
如此说道的依莱莎搂住泰可诺的手臂,将胸部靠了上去。
「唔嘿嘿,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不过你也要小心一点,因为下一个被盯上的可能就是你~」
「哈!开膛手杰克这种货色,我三两下就能把他打跑!」
「唔呵呵,如果成功了再给你奖赏哟~」
依莱莎露出妖艳的微笑,带着跟班离开现场。
*
我躺在学园的保健室里,让性感女校医替我治疗伤势。
「来,好了。打架也要适可而止喔。」
说完这句话便回头处理其他业务。
「你还好吗,席德同学?」
克莉丝汀娜同学担心地望向我。
「这一拳很有力,不过我在瞬间别开脸的防御动作,让伤害减少了百分之三,所以才能勉强逃过一死。」
脸肿得像猪头的我笑着回答。
「你今天还是待在保健室里休息吧。放学后再过来接你。」
如此交代的克莉丝汀娜同学离开保健室。
我躺在床上,轻轻伸了个懒腰。
「嗨。」
一名身型娇小的少女从床底下探出头来。是妮娜学姊。
「嗨。」
我也向她打招呼。
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躲在底下偷听。
「怎么了吗?」
「小妹来跟你报告克莱儿的近况。」
「哦,姊姊啊。」
「嗯。总之先到她的房间吧。」
个子一如往常迷你的妮娜学姊,领着我来到姊姊的房间。
跟我最后一次踏进来时相比,这里出现了些许不同。
里头配置了许多医疗器材,以及看起来很陌生的魔导具,姊姊则是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
「姊姊……」
哔……哔……哔……哔────!
魔导具发出声响。
上辈子在医院里目睹过相同的光景。
「脉搏停止了。她离世了吗……」
我闭上双眼,将双手合十。
我原本不相信人死后会前往另一个世界的说法。不过既然现在都已经像这样转生了,只要姊姊的运气好一点,想必也能转生到某个地方吧。
我献上祈祷,但愿姊姊届时不要转生成蟑螂或水蚤。
「希望姊姊至少转生成老鼠。」
「她没死啦。」
妮娜学姊眯起眼睛望向我。
「可是魔导具看起来停止运作了。」
「那是魔力测量完毕的通知音效。」
如此回答的人不是妮娜学姊,而是性感女校医。
澈底消除自身存在气息的她走进房里。
「你是……刚才保健室里的。」
「是的。我名叫缪,透过妮娜小姐的介绍,目前是克莱儿小姐的治疗师兼校医。」
如此说道的女校医朝我深深鞠躬。
浅褐色的肌肤、丰厚性感的唇瓣,以及从银色发丝之间探出来的尖耳朵。
是黑暗精灵。
「谢谢你这么亲切的自我介绍。我是席德•卡盖诺。算是睡在那里的人的弟弟吧。」
「是的,我明白。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不会不会,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
「不不不,该请您多多指教的是我。」
这就是礼尚往来吧。
我们就这样不停向对方鞠躬。
不过缪小姐明明是医生,为什么会这么低姿态啊。
感觉很罕见呢。或许成为医生的黑暗精灵本来就很少见?
向我鞠躬完毕后,缪小姐俐落地操作一旁的装置,检测姊姊的魔力状况。她流畅的魔力操作技巧,不禁让我深感佩服。
如此优秀的人物,竟然只是一名校医?
这个人有两下子呢。
而且刚才消除自身存在气息的手法也很自然。最近的医生未免太厉害了……
既然这样,与其让完全没有专业医疗知识的我出手,还不如把姊姊交给她比较妥当。
「没想到妮娜学姊竟然还认识这么优秀的医生。真的是出外靠朋友呢。」
「喵哈哈。」
妮娜学姊看似害羞地笑了几声。
「那么,姊姊目前的状况如何?」
「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应该就会清醒过来了。真要说明的话,她的病情是因为体内的魔力震荡和右手的新纹章有所反应……」
我伸手制止一脸认真替我说明的缪小姐。
「啊~好好好,我明白了。既然她没有生命危险,这样就够了。」
「非、非常抱歉,是我太多事了。」
「没关系啦。问题在于姊姊什么时候会醒来?」
可以的话,我希望她能好好沉睡。
「若要等待克莱儿小姐自然苏醒的话,时间从几周到几个月都有可能。端看她的魔力适应度而定。」
「原来如此。」
「当然,也可以强制让她醒来。但这么做可能会让魔力回路留下后遗症……」
「啊~等一下。这么做不妥,非常不妥。」
「说得也是。绝不能小看魔力回路的后遗症。若是以克莱儿小姐的身体状况为优先考量事项的话……」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缪小姐的说明,俯瞰彷佛睡得很香的姊姊,然后轻声念念有词。
「让姊姊一直睡下去就好了。」
反正醒了也只是个吵闹的家伙。
我这么说的瞬间,现场的气氛跟着冻结。
妮娜学姊瞪大双眼,缪小姐则是屏住呼吸僵在原地。
「这是……您的意志吗……」
妮娜学姊以宛如宣判世界末日到来的严肃声音开口。
「宏伟的意志,总会将眼光放在比我们更遥远的前方。就遵从它吧。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们,在我的性命燃烧殆尽前……」
缪小姐则是以做好觉悟的眼神在我面前单膝跪地。
「呃……」
这股气氛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个令人窒息的异常紧绷感,我不禁倒退几步。
「我、我是开玩笑的……」
你们突然这么正经八百,只会让我感到困惑而已。
「什么啊,原来是在开玩笑……」
「您也真是坏心。我还以为心脏要停止跳动了。」
妮娜学姊和缪小姐一起露出放心的微笑,现场的气氛也瞬间缓和下来。
不过妮娜学姊怎么突然对我说起敬语了。
「那、那么,姊姊就拜托你们喽。」
我有如逃跑一般离开了现场。
刚才那种严肃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我的玩笑开得太过火吧,得稍微反省一下。
虽然听起来像是辩解,但姊姊从小就是个身强体壮的孩子。
而且天生就拥有很不寻常的再生能力。
不寻常到就算陷入昏迷,也能让人一笑置之的程度。
*
用过晚餐后,我和克莉丝汀娜同学、奏同学一起在卧房玩抽鬼牌。
「呜呜~依莱莎大人超生气的。我会死……绝对会死。」
奏同学边哭边从我手中抽牌。
啊,她抽到鬼牌了。
「没事的。这间宅邸的警备体制很完善,要是真的发生紧急状况,也还有我在。」
「可是可是……依莱莎大人身边不是有个高壮的男学生跟着吗?」
「哦,确实有。」
在白雾弥漫的学园里,守在依莱莎身边充当保镖的男学生。也是刚才把我打飞的那个人。
「你是指泰可诺•波吧。」
「没错没错。而且听说他的父亲还跟犯罪组织勾结,指使非法的警卫部队处理掉不少人呢。被杀死的人除了器官会被挖出来卖掉,尸体还会被绞成肉酱,再用史莱姆溶解骨头,不留一丝痕迹……我铁定完蛋了~」
「是欧亚诺•波伯爵吧。他确实是个负面传闻满天飞的人物,不过他真的有胆子踏进这间宅邸吗?」
「我第一。」
我从克莉丝汀娜同学手中抽走一张牌,跟自己的手牌凑成一对后结束这回合。
「席德同学这个叛徒~要是遭到攻击,我绝对要抓你当挡箭牌!」
「是是是。」
「啊,我第二。」
「咦咦~为什么?我一次都没赢过~」
因为你是个会把内心想法百分之百呈现在脸上的人啊。
当然了,我没把这样的吐嘈说出口。
「话说三个人玩抽鬼牌好玩吗?」
「超好玩!」
奏同学随即睁着闪闪发光的双眼这么回答。
「啊,是喔。」
反正每个人的兴趣喜好都不相同。
「那我先去洗澡喽。」
「咦~」
「不是说好按输赢顺序去洗吗?」
「我接下来才要扭转局面耶~」
我无视不满的奏同学,独自走向浴室。
「奏,要跟我两个人玩抽鬼牌吗?」
「要!」
令人不安的对话内容从后方传来。
等到克莉丝汀娜同学去洗澡时,就变成我要跟奏同学独处了。
不,就算是奏同学,也能明白两个人玩抽鬼牌是多么没意义的事吧。
在那之后,我被迫跟奏同学两个人玩抽鬼牌。
*
深夜。
在众人熟睡的霍普家别墅,有几个人影悄悄蠢动。
这些手持武器的蒙面人正在静待发动突袭的时刻。
「老爸,还不行吗?」
「别着急,泰可诺。」
泰可诺•波和欧亚诺•波低声交谈。
「但是屋子已经熄灯了。」
「我先让西诺比子爵去侦察屋内的情况。等他的暗号吧。」
「知道了,老爸。」
泰可诺•波不大情愿地回应。
「放心吧,泰可诺。我会把这次的突袭行动当成你的功劳。」
「真的吗!」
「我已经上了年纪。等你从学园毕业后过一阵子,就让你继承夜剑的席次。」
「嘿嘿,看我等等把克莉丝汀娜那家伙大卸八块。竟然做出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事。」
「目标对象有两个。克莉丝汀娜和奏。至于霍普公爵……他已经备好那份证据等着我们。」
「被亲人出卖啊……真是个悲哀的女人。」
泰可诺发出鄙视的笑声。
「霍普公爵的选择很明智。他无法接受历史悠久的霍普家,因为自己的蠢女儿而在这一代终结吧。他说愿意提供相关证据,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放他一马。你可别杀错人喽。」
「嘿嘿,我知道啦……」
「多留意一些。对了,我记得有个男学生也跟目标对象待在同一间房里,名字好像是叫……席德•卡盖诺来着?」
「哦,是跟在克莉丝汀娜身边的小喽啰吧。那家伙怎么处置?」
「要怎么处置都无所谓。但被他目击现场也很麻烦,一并杀了吧。」
「知道了。」
「听好,可别搞砸了。西诺比子爵负责侦察,我们波伯爵家负责突袭。包围别墅的工作则交给杰特侯爵负责。」
「要让他们完全无处可逃吧。」
「嗯。要是有什么闪失,负责侦察和包围的部队也会以支援的方式加入行动。突袭部队里也有无法治都市出身的杀手。包围部队除了曾晋级武心祭复赛的魔剑士以外,还有因为性情过于凶残而被逐出师门的白虎流高手『剑鬼』。这次的任务绝不可能失败。」
「嘿嘿,真像老爸的作风。胜负早在开打前就已经注定。绝对会赢的战斗才能让人乐在其中。这是你的口头禅对吧?」
「喀喀,是啊。」
欧亚诺•波狞笑着回应。
「老爸,侦察部队捎来暗号了。」
「来了啊。出发。」
成群的人影动身入侵霍普家别墅。
*
克莉丝汀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室内只听得到奏的鼾声和席德的呼吸声。
睡不着……
原因不是奏的鼾声,而是早上的凶杀案。
回想起被吊在喷泉上方,浑身是血的两人,她的心就不由自主躁动起来。极尽暴力的两人,被凌驾于其上的强大力量残忍杀害。
是力量。
纯粹的力量能够超越一切。
在纯粹的力量之前,无论是法律,伦理道德或权力,都只是无力的存在。
「呵呵……」
克莉丝汀娜将手伸向天花板轻笑。
同时听到衣物布料摩擦的轻微声响。
「谁还醒着吗?」
无人回应。
「奏?席德同学?」
奏的鼾声和席德的呼吸声都如同先前那样持续。
「是我听错了吗……」
喀锵。
房门打开的声响传来。
「……是谁?」
克莉丝汀娜开口询问后,原本缓缓打开的门停了下来。
半开的门外传来细微的吐气声。
「有什么事吗?」
克莉丝汀娜再次询问,同时拿起放在床畔的剑。
倘若是宅邸里的自家人,理应会马上回应才对。
再说了,待在房外的守卫没有任何反应也是十分吊诡的情形。
片刻之间,室内只听得到奏的鼾声。
而后──
「动手。」
随着这声令下,黑衣人集团瞬间涌入房里。
「大家快起来!」
克莉丝汀娜放声大喊并掀开奏的被子,将它扔向入侵者。
「咕嘎喔喔喔喔喔……呜啊!咦、咦,怎么了?」
克莉丝汀娜将剑扔给惊慌失措的奏。
「刺客来袭!」
这么回答的同时,克莉丝汀娜挡下一名高壮刺客的剑。
她稍微使力,试探对方的能耐。
很强。
这名刺客感觉有两下子。
克莉丝汀娜改变剑的角度,试着以行云流水之势拨开这一击。
很强,但并非打不赢的对手。
看着对方一时失去平衡,克莉丝汀娜将剑刺向他的肩膀。
「咕!这个混蛋,竟然刺伤我!」
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粗鲁的声音。
在克莉丝汀娜准备乘胜追击时,五名刺客一起挡在她的前方。
「不是叫你不要大意了吗!给我退后!」
「可、可是老爸──!」
「别再说话!」
人称老爸的男子一把推开高壮男子,来到克莉丝汀娜面前。他想必就是这个黑衣人集团的领导人吧。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我会死掉吗?会死在这里吗?」
尽管一直哇哇大叫,奏仍然勉强挡下两名袭击者的攻击。
至于席德•卡盖诺──
正准备偷偷从窗户溜出去。
「啊……」
跟两名室友对上视线的他,露出有几分尴尬的微笑。
「那我先走了!」
然后迅速消失在窗外。
「你、你这个叛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诅咒你!变成恶灵然后诅咒你──────!」
奏显得愤怒不已。
「让他溜掉就麻烦了!快追!」
集团领导人下达命令,三名男子追着席德离开。
「……帮了大忙呢。」
克莉丝汀娜低声喃喃自语。
这代表席德分散了三名刺客的战力。
剩下六个人。
其中一人肩膀受了重伤。
尽管我方仍处于劣势,但还不到令人绝望的程度。只要撑个一阵子,察觉异常的守卫应该就会赶过来了。
「你在想会有救兵赶来吧。」
领导人开口问道。
「这个嘛……你说呢?」
「跟我装糊涂也没用。我知道你砸了重本强化宅邸的警卫体系。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救兵会来。这时其他暗杀部队想必正在收拾他们吧。」
「谢谢你的亲切说明。夜剑也是豁出去了呢。」
对方恐怕不是在说谎。
这样一来,自己跟奏活下来的可能性就大幅降低了。她实在没料到夜剑会这么大举来袭。
「不许你出言不逊。夜剑仍是坚若磐石的存在。这不过是为人父亲心疼儿子之举。」
「你是欧亚诺•波伯爵吧。我记得你儿子的声音。」
「这个嘛,你在说谁啊。」
欧亚诺•波若无其事地回应,然后下达指示。
「动手。」
黑衣男子于是一起发动攻击。
站在最前方的男子朝克莉丝汀娜挥剑。
「咕!」
然而克莉丝汀娜还没放弃。
她挥开男子的剑,试图在被包围前赶到奏身边。
然而这样的计画轻而易举破功了。
黑衣男子的身躯发出滋滋声,并且开始错位。
「啊?怎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拦腰砍成两截的男子发出惨叫声。
「啊啊啊啊……救、救救……」
男子气若游丝地伸手求援。但他早已没有活命的可能。
「你做了什么!这个男人可是都市国家数一数二的魔剑士。」
欧亚诺•波怒目瞪着克莉丝汀娜发问。
其他黑衣男子也保持警戒,和她稍微拉开距离。
「不,不是我做的。」
克莉丝汀娜确实什么事都没做。她不过是试着挥开这名男子的剑而已。
只是在那个瞬间,男子的身体已经一分为二。
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将一流魔剑士拦腰砍成两半的惊人技巧,终究不是克莉丝汀娜所能达到的境界。
「这里可没有其他人!还是说,你其实隐瞒着什么──!」
话说到一半的欧亚诺•波瞪大双眼,闭上嘴巴。
因为和奏对峙的两名魔剑士,此刻也同样被一刀两断。
「咦、咦咦?我觉醒了吗?沉睡在我体内的潜在力量终于苏醒了?」
奏有些亢奋地说道。
「怎么可能!这究竟……不,等等,你的剑……」
欧亚诺•波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盯着奏的剑再次开口。
「你的剑为什么没沾到血?」
「啊,真的耶。」
奏握着的那把剑看不到一滴血。
无论就谁来看,都能断言这两名魔剑士并非她所杀。
就在这时,衣物布料摩擦声响起。
在场所有人都有如触电般望向声音来源。
众人的视线落在席德•卡盖诺的床上。但那张床的主人早已逃之夭夭。
取而代之的是个陌生的身影。
沐浴在月光下的他,背对众人躺在床上。
「染血的……小丑……」
不知是谁如此低语。
下一刻,小丑翻身转了过来。
染上鲜红色泽的面具咧嘴笑着。
「噫……」
泰可诺•波不禁往后退。
「你就是开膛手杰克吗?」
相较之下,欧亚诺•波倒还算镇定。
他指示部下们和染血小丑对峙。
「简直像是算准了时机出现啊。他果然是受雇于你的杀手吧?」
「才、才不是!霍普家不会雇用杀手!」
克莉丝汀娜严正否定欧亚诺•波的疑问。但是对方早已没在听她说话。
「她花多少钱雇用你?你似乎挺有两下子的嘛。因为这样,我们蒙受了莫大的损失。」
欧亚诺•波望着那些被残忍杀害的魔剑士尸体说道。
「他们可都是在黑社会小有名气的魔剑士。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这就是现实吗……」
欧亚诺•波看似有些疲倦地叹了一口气。
染血的小丑此刻仍躺在床上。戴着那张笑容僵硬的面具。
「只能接受现实了。我们认为与你为敌并非上策。就算有办法撂倒你,我们想必会因此损失惨重吧。而你理应也是如此。你该不会以为跟夜剑交手还能全身而退吧?」
染血小丑微微抖动肩膀,笑了起来。
「在这里各退一步,应该是对彼此最有利的作法。我出三倍的价码。我不会要求你加入我们,只要你收手即可。为了避免你的业界评价受到影响,我可以另外安排。如何?」
染血小丑的肩膀用力抖了一下。
看起来像是在无声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
染血小丑的双肩停止抖动。
他缓缓起身,然后伸出手指。
他以手指慢慢地依序指向在场的刺客们。彷佛是在挑选什么。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其中一名刺客身上。
「你想做什──」
被小丑指着的刺客不解偏头。
同一时间,小丑弹了一下手指。
下个瞬间,那名刺客就此人头落地。
「怎么会──!」
鲜血宛如喷泉从脖子涌出,没了脑袋的刺客跟着倒地。
「噫噫噫噫!老、老爸,我受不了了!」
吓得腿软的泰可诺•波趴在地上爬行。
然而染血小丑已开始寻找下一个对象。他的手指略过泰可诺•波,停在一旁的刺客身上。
「等、等等!」
尽管慌张呐喊出声,这名刺客仍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闪躲动作。不愧是资深魔剑士。
不过随着小丑弹响手指,他的上半张脸仍遭到凄惨炸飞。
只剩下半张脸的刺客,嘴巴一开一阖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涌出口中的只有大量血沫。
染血小丑接着指向奏。
「呜呃,我?为什么!呜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瞬间指向奏的手指继续游移,锁定站在后方的一名刺客,然后一弹。
「啊……」
一脸茫然的他就这样没了脑袋。
于是现场的刺客只剩下欧亚诺•波和泰可诺•波父子。
「噫噫噫噫!老爸,老爸!我们快逃吧!」
泰可诺•波抱住父亲的腿哀号。
目睹四名魔剑士陆续遭到秒杀,就连欧亚诺•波脸上也难掩惊讶。
「谈判破裂……是吗?不对,你刻意把我留到最后,是为了展现实力,好让谈判条件对自己更有利吧?看来有继续谈判的余地。」
听到欧亚诺•波这么说,染血小丑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首先,我要谢罪。我承认自己低估了你的实力。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获得这般强大的力量,但这真的相当惊人……」
冷汗从欧亚诺•波的脸颊流淌而下。
「不过,这栋宅邸已经被包围了。我先前已经指示部下打出暗号。原本负责包围的后援部队马上就会赶到。除了西诺比子爵和杰特侯爵的菁英部队以外,就连白虎流的高手『剑鬼』亦是成员之一。无论你的实力再怎么高强,面对这个状况也不可能全身──」
像是要打断欧亚诺•波的发言,染血小丑开始行动。
他将手伸进棉被下方摸索。
仔细一看,棉被有着不自然的隆起,还染上红褐色的污渍。
小丑从棉被里挖出两颗头颅。
「啥──!」
那是欧亚诺•波熟悉不已的两张脸孔。
「西诺比子爵……就连杰特侯爵……!」
两颗头颅上分别插着黑桃4和黑桃5。
「包围部队全灭了吗……怎么可能,对手可是只有一个人!」
欧亚诺•波终于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想要什么?你的要求是什么?」
他喷着口水激动呐喊。
染血小丑以右手缓缓从怀里取出一张卡片。
那是黑桃6。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欧亚诺•波随即明白那张扑克牌会用在谁的身上。
他躲到腿软的泰可诺•波身后,将儿子当成挡箭牌。
「老、老爸,你当真吗!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啊!」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小丑举起捻着黑桃6的手,准备将企图挣脱父亲的泰可诺•波一起撕裂时。
玻璃碎裂的声响传来,一名身材高挑的魔剑士从窗外现身。
「喀喀喀……原来你在这里啊,开膛手杰克。」
沉着的嗓音,以及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
出鞘的长刀在月光下闪耀光辉。
「你、你是……剑鬼!原来你还活着!」
欧亚诺•波的嗓音恢复了生气。
他从泰可诺•波身后探头发笑。
「我还以为能够久违地来一场令人振奋的生死对决。把周遭的小喽啰杀光就逃走,我对你很失望喔。」
虽然嘴巴这么说,但剑鬼的视线一秒都不曾从染血小丑身上移开。
因为他很清楚。
他明白这个小丑是足以和自己匹敌的存在……
「剑鬼……到底是何方神圣?」
剑鬼彷佛无穷止尽的魔力,让克莉丝汀娜不寒而栗。
此人无疑是全世界屈指可数的魔剑士。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这个男人是来自遥远倭国的武艺者。」
「武艺者……?」
克莉丝汀娜也听闻过这样的名号。
据说在大海另一头,有个属于习武高手的修罗之国──倭国。在那个国家,身为力量象征的不是魔剑士,而是所谓的武艺者。
倭国采取锁国政策,因此外人几乎无从得知这个国家的情报。但有时也会出现为了修练武术而远赴其他国家的武艺者。
这些武艺者的实力全都不在话下。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在倭国的四大流派白虎流当中崭露头角,过去有望成为最年轻代理师父的人物。只是因为过度追求力量,在杀害九个弟子后被逐出师门。」
「呵……都是过去的事了。来到这个国家后,我原本还觉得有些无趣,没想到能遇上你这种古怪的武艺者……」
如此说道的剑鬼举起手中的剑。
「哼哈哈哈哈,开膛手杰克!看到剑鬼,八成让你想夹着尾巴逃走了吧!你刚才的气势上哪里去啦!」
欧亚诺•波放声大笑。
「要上喽。」
剑鬼压低身子。
「咕噜……」
奏咽了一口口水。
小丑也弹了一下手指。
同一时间,剑鬼像是闪避什么一般挪动身子。下个瞬间,身后的墙壁被打出一个洞。
「指弹吗……没有准备动作,竟然有如此威力。要不是对手是我,八成会一击毙命吧。」
剑鬼彷佛乐在其中地喃喃自语。
开膛手杰克看起来似乎有点惊讶。像是想摸清剑鬼的实力一般直直望着他。
「只不过对我不管用。就算肉眼看不见,我也能感受气息加以判断……」
如此说道的剑鬼闭上双眼,摆出应战架势。
「放马过来吧,开膛手杰克。你的攻击绝对无法命……」
下个瞬间,「咚!」意外俐落的声响传来。
「咦……」
剑鬼的人头落地。
失去脑袋的身体无力地缓缓倒下,鲜血宛如喷泉般从脖子涌出。
掉在地上的那颗脑袋,眨着眼茫然望向开膛手杰克。
「唉……」
轻叹一口气后,小丑重新举起黑桃6。
「这、这怎么可能……」
欧亚诺•波再次后退。
「噫噫噫噫噫!等等等等等等!我、我们背后可是有强大势力撑腰,那个迪亚布──!」
像是要打断欧亚诺•波的发言,黑桃6插进他的额头。
「啊……为什……」
泰可诺•波也在同时丧命。
确认两人死亡后,染血小丑将视线移到克莉丝汀娜和奏身上。
一片寂静的空间充斥着诡异的紧绷感。
「我们会被杀……这是目击者全都会被杀死的发展……」
奏有如新生小鹿一样抖个不停。
然而现实与她的预料相反,染血小丑踩着啪嚓啪嚓的脚步声准备离去。
「等一下!」
克莉丝汀娜出声唤住他。
她一直很向往能够超越一切,宛如天神般强大的力量。
「你、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把盖特•莫诺的资料交给我的人也是你吧!」
这句话让染血小丑停下脚步。
「为什么是我……?你想让我做什么?」
染血小丑没有回答。
只是隔着僵硬笑脸的面具盯着克莉丝汀娜。
「喀喀……」
小丑轻声发笑。
然后射出一张卡片。
克莉丝汀娜反射动作举起剑防卫。
然而这张卡片擦过她的脸颊,刺进位于后方的奏的太阳穴。
「喔呃呃呃呃呃!」
「奏!」
额头渗血的奏应声倒地。
「喀喀喀……!」
小丑从窗户一跃而下。
但是克莉丝汀娜没有追上去。
「奏!你没事吧?拜托回答我!」
因为奏现在有生命危险。
奏是能让自己不用在意家世,畅所欲言的朋友。
克莉丝汀娜是第一次和他人建立起这样的关系。
「奏!奏!」
奏还有脉搏,也还在呼吸,只要能止血的话……!
「呜呜……克莉丝汀娜同学……」
「奏!振作一点!」
奏将自己不停颤抖的手放在克莉丝汀娜的手上。
「没关系……反正……我也活不了了……」
「没有这种事!」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
「不,你什么都不懂。没事的,我绝对会救你!」
「所以……我希望你至少能听完我的遗言……」
「没有那个必要……!」
「拜托你……克莉丝汀娜……」
奏以极为认真的眼神望向克莉丝汀娜。
「我知道了。虽然没有必要说遗言,但如果这么做能让你安心的话……要是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帮忙转告你故乡的双亲。」
「谢谢你,克莉丝汀娜……不过,我没有想和父母说的遗言。」
「咦……?」
「我的遗言是……!」
如此说道的奏用力瞪大双眼。
「叛徒席德•卡盖诺!绝对不原谅你这个混帐!我要诅咒你去死,做好觉悟吧!」
语毕的奏安详地阖眼。
「奏!奏!拜托你睁开眼睛!」
奏一动也不动。
「我还必须处理后续事项,你睡在这里会很碍事!」
克莉丝汀娜撕下黏在奏额头上的那张卡片。
「好痛!」
「这是假血浆。」
「呃……?我还活着?」
奏一脸茫然地摸摸自己的额头。
「放心吧。你连一点皮肉伤都没有。」
「咦?可是可是,我被那张卡片刺进额头……」
「它只是用假血浆黏在额头上而已。」
「可、可恨的开膛手杰克!」
满脸通红的奏跳了起来。
「啊,等等。卡片上好像写着什么。」
「咦,哪里哪里?」
克莉丝汀娜手中的那张卡片,有着以血写成的诗句。
「爱吹牛皮的夜剑们
坏人都要杀光光
虽然总是在数数
偶尔也可以像这样玩游戏」
「这是什么意思啊?」
「开膛手杰克会刻意留下这张卡片,应该有什么特殊含意……」
就在这时,有人缓缓打开房门。
「嗨,两位!你们平安无事啊!」
带着事不关己的笑容赶到两人身边的人,正是黑发的平凡少年席德•卡盖诺。
「你也没事啊,太好了。」
克莉丝汀娜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喂喂喂,席德同学喔~!你这龌龊的叛徒,竟然还有脸出现啊!」
奏是像个小混混一般恫吓席德。
「哎呀呀,我刚才差点死掉呢。」
「差点死掉~?我可是因为你溜掉,差点就没命了。要不是开膛手杰克前辈出现,肯定已经死了。」
「哦~开膛手杰克出现啦。」
「没错没错。他俐落地现身,然后咻、咻、咻!真的超不妙的!」
不知何时,奏又变回原来的模样。
「哦~那真是太好了。」
「嗯嗯嗯。然后呢,倭国的武艺者在一瞬间……才不是这样!我现在是要跟你算帐,席德•卡盖诺!」
「啊,是。」
「我绝不会原谅叛徒!你竟然丢下我自己逃跑!」
「不好意思。」
「别以为道歉就能了事!我现在要对你这个混蛋……施以暴打一顿之刑──────!」
奏对席德使出抱腿摔,然后骑在他的身上疯狂挥拳。
「如何!认输了吗!」
「呜哇~快住手~」
暴打一顿之刑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