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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这比想像中还累呢。看来我真的是上了年纪。」
「在下也好累。」
「我觉得导师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我们每天早上都会进行魔法特训。
今天的训练内容偏向实战。一起训练的布兰塔克先生大口喘气,导师也满身大汗,而我的状况也差不多。虽然我平常训练时也很认真,但现在更是必须全力以赴。毕竟我们现在得打倒突然复活的师傅,艾弗烈·雷福德才行。
师傅一个人就击败了我们三个人。虽然他使用了古代魔法文明时代的遗物,但那不过只是道具。这场特训十分严格,但除了导师以外,就连布兰塔克先生也一起参加了。这是因为师傅曾经是布兰塔克先生的弟子,被过去的弟子轻视,让布兰塔克先生身为魔法师的自尊心大为受损。
「若想打倒艾弗,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全力训练让自己变强。因为根本就不存在能轻松打倒他的方法。」
布兰塔克先生用手帕擦汗,喝著玛黛茶对我和导师说明。
「难道师傅就没有什么弱点吗?应该没有吧……」
师傅的可怕之处,在于他擅长化解对手的攻击再加以反击。
无论导师的攻击力再怎么强,只要打不中就没意义。这点我也一样。
即使拥有比师傅还强的魔力,还是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话说虽然我们初战就陷入苦战,但他犯下了一个失误。」
「失误?」
我倒是不觉得师傅有犯下什么失误……
「他没在那一战中确实收拾掉我们。我们也不是笨蛋。这样就能拟定对策。」
之前那种能够贯穿「魔法障壁」的攻击,可以透过在察觉到的瞬间强化「魔法障壁」来对抗。我们三人正在进行这种特训。
这招非常有效。我们的成功率也逐渐提升。
反之,这种攻击方式只需要击破敌人「魔法障壁」的一部分,能有效节省魔力。我在与师傅战斗时掌握到诀窍,并成功用这招打倒了之后前来挑战的魔法师。
「嗯——这表示艾弗烈没预料到鲍麦斯特伯爵会藉由烧毁军粮,来逼反叛军撤退吗?」
「毕竟艾弗复活时使用的身体,是属于纽伦贝尔格公爵豢养的那个叫塔兰托的魔法师啊。」
虽然讲豢养有点难听,但用在那种会愚弄死者的敌人身上就没什么问题。
「因为握有主导权的人不是师傅,是出借身体的塔兰托啊。」
若师傅当时没有停手,或许我们早就都阵亡了,但在大部分的军粮都被烧毁后,塔兰托无法违抗反叛军的撤退命令。
师傅的弱点,就是他必须顾虑塔兰托和纽伦贝尔格公爵。
「话说那个魔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目前只知道那是能让死者附在自己身上的圣魔法。」
「这方面的魔法,问艾莉丝应该会比较清楚!」
我们听从导师的意见去找艾莉丝,发现她正在和其他妻子一起准备早餐。
「威尔,特训结束了吗?」
「虽然目标订得很高,但也不能太勉强自己。」
「说得也是,毕竟修行不是一蹴可几。威尔,先把汗擦乾净。」
我找了个位子坐下,让伊娜帮我擦汗,露易丝和薇尔玛也开始将早餐摆到桌上。
「咦?艾尔呢?」
「他和威尔一样,一大早就和遥小姐去特训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夫妻一起训练啊。」
「他们还不是夫妻吧。」
「实际上已经跟夫妻差不多了。」
薇尔玛说得没错。那两个人现在整天黏在一起。
「我回来啦。」
「我们回来了。」
艾尔和遥也回来后,我们开始享用早餐。虽然解放军也有帮我们准备餐点,但我实在无法喜欢军人那种只重视分量的餐点。
我们原本就被当成佣兵看待,就算自己准备餐点也没人能说什么。有些讨厌每天都吃一样东西的贵族,也会自己准备餐点,所以我们现在也是让艾莉丝她们煮饭。
「关于那个魔法。」
我边吃饭,边拜托艾莉丝说明塔兰托使用的魔法。
毕竟我从来没听过有人能让死者附身在自己身上。
「那位叫塔兰托的人,绝对是使用了圣魔法。」
「那果然是圣魔法啊……」
其他系统的魔法,的确无法说明这种现象。
「虽然罕见,但也有人能透过魔法替天国的死者传话。」
替死者传话?像日本恐山的灵媒那样吗?
「我从来没听过呢。」
「因为教会希望人们尽可能不要使用这种魔法。」
不论是召唤已经升天的死者,还是让生者依赖死者都不是件好事。
所以教会讨厌这类型的魔法。
「好像还有江湖术士专门用这招骗人。明明不会使用魔法,却说能听见死者的声音,并藉此收取高额的谢礼。」
「是的……不如说这种人还比较多。」
教会应该也不忍坐视信徒被冒牌灵媒欺骗吧。
因为这会害他们的捐款减少。
「那个人是难得一见的正牌魔法师。」
既然说是难得一见……表示与其说「这种人还比较多」,不如说几乎都是冒牌货。
「那算是能听见死者声音的魔法的进阶版吗?」
「是的,舅舅。」
不只能够传达死者的话语,还能让灵体降临这个世界,艾莉丝也觉得这样的魔法非常特殊。
「至于那个人的存在感为何如此稀薄,问露易丝小姐应该会比较清楚吧?」
「艾莉丝,那和利用武术消除气息不太一样吧?」
「不,基本上应该一样。」
「露易丝,他有刻意消除自己的气息吗?」
「嗯——感觉应该不是刻意为之。」
「那当然,如果能够自由切换,就不会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了。」
我们一致点头赞同布兰塔克先生的意见。
「他可能是和我一样。」
「和薇尔玛小姐一样?」
因为无法理解薇尔玛和塔兰托哪里相似,卡特琳娜困惑地问道。
「我的英雄症候群,让我无时无刻都力大无穷。不过相对地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一点一点地消耗魔力,让肚子变得很饿。」
薇尔玛边说边替比自己的脸还大的面包涂上大量奶油,并开始享用。
「原来如此。」
遥率先对薇尔玛简洁的说明做出回应。
她的眼前摆著饭团、味噌汤、烤鱼和酱菜,是瑞穗人的经典早餐。
「遥小姐,那是什么意思?」
吃著和遥相同早餐的艾尔,拜托她进一步说明。
「薇尔玛小姐的状况,就像是无时无刻都在使用『怪力』的魔法。那个叫塔兰托的人,或许也类似一直在使用消除气息的魔法。」
因为无法自行解除,所以才会一直缺乏存在感啊。尽管从小就一直消除存在感,但并不表示周围的人看不见他,只是不引人注目而已。结果就是虽然有塔兰托这个人,但难以让人留下印象。
「这和之前那个魔法有关系吗?虽然没有存在感,和让死者附身在自己身上是两回事。」
「不,艾尔先生。其实那对转达死者意思的『通灵』魔法来说,是很重要的特质。」
「是指存在感愈稀薄,死者就愈容易借用那副身躯来表达意思吗?」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根据艾莉丝的说法,真正能使用「通灵」魔法的人,外表大多朴素又不起眼。
「(是最不适合导师的魔法呢。)」
「(嗯……)」
艾尔说得没错,全身充满存在感的导师,不可能有办法使用「通灵」。
应该说连幽灵都不会想靠近。
「不仅拥有会自动以魔法消除存在感的体质,还刚好具备『通灵』的才能,所以别说是重现死者的言行,就连死者的身体都能召唤出来啊。」
「大致就像伊娜小姐说的那样。」
虽说是偶然,但真是个棘手的敌人。
「也很适合当间谍呢。」
「就是啊。执行暗杀时应该很轻松吧……」
「「「「「「「「……」」」」」」」」
我们所有人一听见卡特琳娜和布兰塔克先生的对话,就瞬间陷入沉默。
纽伦贝尔格公爵为什么要隐藏塔兰托的存在?
塔兰托原本就不像之前的笨蛋四兄弟那样,是能广为宣传的魔法师,所以纽伦贝尔格公爵才将他隐藏起来当成关键时刻的王牌吧。若塔兰托的存在曝光,当权者或许会因为害怕被暗杀而提高警戒,反过来讲,假设让他秘密行动,成功率应该会很高。
「前皇帝威廉十四世的死因该不会……」
「但我听说是因为心脏病。」
「也有毒药能引发类似的症状。」
「威尔大人,保险起见,还是提醒泰蕾丝大人多加小心吧?」
「说得也是。」
虽然没有证据显示前皇帝陛下是遭人暗杀,但万一泰蕾丝在这时死掉,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吃完早餐后,我去找泰蕾丝简单报告一下早餐时的对话。
「皇帝陛下吗……虽然本宫不太愿意相信是那样……但还是加强警戒吧。话说回来……」
「嗯?怎么了?」
泰蕾丝一开始明明露出凝重的表情,之后却突然变得满脸笑容,让我吓了一跳。
「到头来,威德林还是非常担心本宫呢。放心吧,在生下你的孩子之前,本宫都会活得好好的。」
「这根本是两回事吧……」
我之所以担心她,只是基于公务上的理由。
「不如现在就立刻和本宫……」
「哇!总司令!」
泰蕾丝原本想抱住我,但露易丝突然插入我们之间阻止了她。
「泰蕾丝大人,您的警备太松散了。」
「可恶,本宫明明就有加强警备……」
被露易丝孤身入侵到这么近的地方,让泰蕾丝露出悔恨的表情。
「泰蕾丝大人,请您努力打造一个更加严密的警备体系吧。那么,我和威尔就先告辞了。」
我和露易丝手牵手走出大本营的帐篷,泰蕾丝只能咬牙切齿地目送我们离开。
* * *
「非常抱歉。之前会战败都是我的责任。」
「不,该负责的人是我。塔兰托无须在意。」
出乎意料地吃了败仗。
尽管有依靠古代魔法文明时代的魔法道具的力量,塔兰托还是成功压制了鲍麦斯特伯爵、布兰塔克和阿姆斯壮导师,但没想到他们之后居然会想出烧掉我军军粮的战法……
我本来以为鲍麦斯特伯爵是个只有魔法可取的男人,看来我真的太小看他了。
没想到他居然会瞄准我军的粮草。
即使当时顺利打倒鲍麦斯特伯爵等人,泰蕾丝的军队依然毫发无伤。敌军在索毕特大荒地建立的野战阵地比预期的还要坚固,若花太多时间进攻,我军可能会因为军粮耗尽而溃散。身为军队的领导者,让士兵饿肚子可说是最低级的失败。
就算想调度当地的物资,索毕特大荒地周围也几乎无人居住,不可能凑齐需要的分量。既然如此,乾脆地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塔兰托,我想和那个男人谈话。」
「遵命。」
那个男人,是指将鲍麦斯特伯爵等人逼入绝境的高强魔法师,艾弗烈·雷福德。不用我详细说明,塔兰托就理解我的意思,并透过「英灵召唤」把他叫出来了。
「哎呀,这不是喜欢胡乱使唤死者的纽伦贝尔格公爵吗?」
这个男人比我想像的还要优秀,但并未完全服从于我。
塔兰托似乎也是费了一番工夫,才能让他乖乖听话。
「死者应该不会累吧?」
「虽然不会感到疲劳,但灵体就像是魔力的聚合体,而且还不会随著时间恢复。」
「所以你才放鲍麦斯特伯爵他们逃走吗?」
「这话可真奇怪。明明是纽伦贝尔格公爵大人自己不小心让粮草被烧掉,我只是忠实地遵从撤退命令而已。还是说我应该留在那里,给他们致命的一击呢?」
看来这个男人完全不打算服从我。如果当时让塔兰托继续攻击,确实有可能击倒鲍麦斯特伯爵等人,但泰蕾丝不可能放过体力耗尽的塔兰托。她一定会派出所有魔法师诛杀塔兰托。
塔兰托在之前的战斗中,成功将那三名王国的魔法师逼入绝境,所以应该有很多人认为我军占了优势,但实际上我军不仅没攻下那个野战阵地,还付出了比想像中还要多的牺牲,甚至连粮草都被烧掉大半。几名负责看守粮草的魔法师,还因此丢了性命。
他们全都是中级水准的魔法师,明明是为了加强粮草的戒备才派他们驻守在那里……结果反而成了败笔。
看来我想的还是太天真了。必须预防鲍麦斯特伯爵他们再次对我军的粮草发动攻击。
可是这样就必须派上级魔法师去看守粮草,能上前线的上级魔法师也会因此变少。
「不过威尔真是厉害,居然能立即想出烧毁粮草的作战。」
「看见弟子有所成长,让你觉得很高兴吗?」
「是的,因为我是他的师傅啊。」
这个男人回答时不仅看起来很开心,而且还毫不犹豫。不难想像塔兰托光是为了让这家伙好好战斗,就耗费了多少苦心。
虽然优秀,但难以驾驭。
「你下次应该能赢吧?」
「谁知道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魔法道具还没用完,只要凑齐相同的条件,应该就能打倒那三个人。
「虽然是为了遵从命令,但当时没有打倒那三个人可是极大的失策。」
「怎么说?」
「他们曾经拚死苦战过,因此下次战斗时,必定会充分活用那段经验。然而身为死者的我,已经无法继续成长。」
「哼,魔法师有办法这么快就变强吗?」
「不不不,你可不能太小看他们。我的魔力量原本就不及威尔和克林姆。既然他们已经在之前那场战斗中累积了经验,下一战胜负如何还很难说。」
「这样啊。」
看来这家伙坚持不肯屈服于我,但他还是无法违抗塔兰托。
若没有其他人干扰,塔兰托下次一定能够压制鲍麦斯特伯爵他们。
只要鲍麦斯特伯爵他们一死,我进攻王国时最大的障碍就消失了。
「我才不管你怎么想,反正塔兰托一定会打倒鲍麦斯特伯爵他们。」
没错,被操纵的人偶,顶多也只能像这样耍嘴皮子。
「真是美好的君臣关系。虽然与我无关。」
这家伙真是让人生气。
我居然笨到曾经想过「要是他还活著,真希望能将他收为家臣」。
你的师傅、好友和心爱的弟子。
下一次我一定要全部铲除。
这都是为了达成我的野心。
* * *
结果泰蕾丝与纽伦贝尔格公爵的初次交锋,未能彻底分出胜负就结束了。
「啧!结果纽伦贝尔格公爵亲自培养的精兵根本没什么损伤。这样实在称不上打胜仗。」
纽伦贝尔格公爵率领的精锐在撤退时,留下了一支军队殿后,那些士兵在泰蕾丝发动的追击下死伤无数,并大多成了俘虏。
若只看损害的比例,算是我方获得胜利,但很难说我们有对纽伦贝尔格公爵依靠的军队造成了致命性的伤害。
率领王国军的菲利浦也一脸不满。
「投降的人实在太多,管理起来应该很麻烦。」
「泰蕾丝大人也在烦恼该如何处置那些人。」
「总不能全部处死吧。人只要不吃饭就会死,光是准备需要的粮食,就够让泰蕾丝大人头痛了。」
他们原本就是被当成弃子,所以纽伦贝尔格公爵一率军撤退,他们马上就投降了。虽然很多贵族都对纽伦贝尔格公爵感到生气,但也很难直接将他们当成同伴看待。
因为他们的领地和家人都被当成人质,所以等开战后,他们还是有可能再次叛变。
「连俘虏都是陷阱啊……」
「居然能一瞬间就做出那样的判断。看来纽伦贝尔格公爵是个优秀的军人。」
不过菲利浦又自嘲地补了一句「虽然我无法认同那种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让两军互相对峙吗?」
「不,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这样不会很危险吗?」
「的确可能会有危险,但若继续让纽伦贝尔格公爵为所欲为,帝国只会不断衰退。为了打倒他并主张政权的正当性,泰蕾丝大人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原来如此,话说你明明也懂得分析政治情势,为什么在之前的纷争中会输得那么惨啊?」
「别再提这件事了。能否从局外人的角度陈述意见,和能否以当事人的身分做出正确判断是两回事啦。」
我一指出这点,菲利浦的表情就变得更加不悦。
「我们要攻下阿尔罕斯。」
「那里不是重要据点吗?」
「正因为是重要据点,所以才要攻下那里。」
如同菲利浦的预料,好歹也算是打了胜仗的泰蕾丝,决定主动出击。
就算继续对峙下去,也只会让帝国变得愈来愈疲弊,她似乎认为继续让纽伦贝尔格公爵占据帝都会很危险。
我姑且有确认过帝国的地图,所以知道阿尔罕斯的位置。
阿尔罕斯位于索毕特大荒地和帝都中间,是帝国军的重要军事据点。
那里不仅有巨大的城寨和军事基地,旁边还有一座人口超过三十万人的都市。
尽管并未获得官方承认,但那是个被帝国人视为副首都的重要都市,只要拿下那里,或许就能直捣帝都。
「战力方面不会太吃紧吗?」
「这也是为了增加战力。」
在之前那些战斗中,我方其实并没有折损多少士兵,反倒是反叛军的死伤比较严重,但在战力方面,目前还是纽伦贝尔格公爵那边比较有利,我方是否有胜算还很难说。
「关于兵力的问题,目前已经有著落了。」
泰蕾丝表示将用之前那些俘虏来填补战力。
「你打算引诱阿尔罕斯北方的贵族叛变吗?」
「他们对纽伦贝尔格公爵的作法非常反感。只要让解放军收复他们的领地,就不用担心他们叛变了。后方也有派新的援军过来,这样应该能缩小数量差距。」
「是这样没错……」
「纽伦贝尔格公爵失去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短期内应该无法动用大军。」
我在之前的战斗中,似乎烧毁了反叛军的大型补给站。
「想再次让十万以上的大军能够长期行动,必须花费很多时间收集物资。考虑到已经没有补给,他们应该会撤退到帝都附近。」
「只要用魔法袋补给就行了吧?」
「将魔法师连同魔法袋一起烧掉的人,不就是威德林你吗?」
军队消耗的物资非常多,所以会同时利用魔法袋和一般的马车运送。
之所以不只用其中一种,单纯是为了安全考量。
那个保管场所,似乎同时存放了用一般方法运送的物资和泛用的魔法袋。
而绝大部分的物资,都被我用魔法烧掉了。
「明明保管场所和补给部队都位于大后方,却被威德林机灵地用魔法烧毁,纽伦贝尔格公爵现在应该非常怕你吧。」
「是这样吗?」
虽然出乎对方的预料,但这并不表示我是个优秀的军人。
我想对方应该没那么警戒我。
「总而言之,本宫希望你能跟先遣队一起出征。」
「我知道了。」
我们按照泰蕾丝的命令,率领六万名士兵南下。
不过我率领的一千五百名王国军是被当成游击部队,所以能够独立行动。
「艾尔文队长,现在还不必那么紧张。」
一名老练的中年指挥官,以轻松的语气向艾尔搭话。
我将艾尔交给菲利浦照顾,他现在是中队长,负责指挥约五百名王国军。年仅十六岁就担负这种重责大任,让艾尔在马上紧张得全身僵硬。
「艾、艾尔先生,放松一下吧。」
「遥小姐看起来也很紧张,请您放松一点。」
遥试图舒缓艾尔的紧张,但她自己也被担任副队长的中年王国军人指出太过紧张。
遥不仅是艾尔的未婚妻,平常也负责辅佐艾尔。
「我才不紧张。」
「我年轻时也有过类似的经验。现在先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吧。反正暂时应该不会发生战斗。」
辅佐艾尔的中年副队长做出这样的预测,对此感到困惑的我,向在一旁威风地策马前进的菲利浦问道:
「虽然他这么说……但真的没问题吗?」
「纽伦贝尔格公爵之前太过勉强那些不是自己亲信的贵族和他们的军队,所以那些在这附近有领地的贵族应该都对他感到非常生气。恨他的贵族只会协助我们,不可能与我们为敌。」
所以菲利浦和中年副队长都认为在抵达作战地点,也就是阿尔罕斯之前,应该几乎不会遭遇战斗。
「我们现在率领的六万名军队,大多都是在阿尔罕斯北方拥有领地的贵族。他们回到领地后,应该会宣示参加解放军。」
虽然解放军在前次战斗中杀了他们很多人,但即使与反叛军会合,也只会再次被当成弃子。
他们之前只是因为害怕纽伦贝尔格公爵,才会服从他的命令。
我能理解那些贵族的悲哀。
「后续的归顺事宜与占领后的行政,都是由阿尔冯斯大人负责,我们只要前进就好。反正带头的也不会是我们。」
「那我们需要应付企图截断我方补给路线的敌军所发动的游击战吗?」
「当然要,但一千五百名士兵能做的事情有限。而且我们这支由外人组成的部队,是被当成佣兵看待。克里斯多夫。」
「是的,哥哥。」
「把那张地图拿给鲍麦斯特伯爵看。」
「请看。」
克里斯多夫递给我一张地图。
上面详细记载了这附近的道路。
「虽然我方替辎重队准备了几条补给路线,但这些路线很可能会被截断。不过我方在规划这些路线时,就已经预想到会被截断,所以被截断时,马上就能察觉敌人的动静。只要事先确保补给路线,到时候不论是要逃跑或迎击都能派上用场。之所以事先将多到让我们不必补给的物资交给鲍麦斯特伯爵保管,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活用过去的教训,准备了五条逃跑路线。就连平常没什么人走的山路都调查过了。」
「那我就放心了。」
听完菲利浦和克里斯多夫的说明后,我总算释怀了。
他们的方针是只要觉得没胜算就立刻逃跑,这点我也深感赞同。
「要是你们在之前那场纷争中,也能活用这项能力就好了。」
「「不是叫你别再提这件事了吗!」」
兄弟两人异口同声地吐槽我。
之后我们持续进军。
不过每次经过贵族的领地或城镇时,都会被迫停下脚步。
因为每个人都说粮食不够,希望我们卖粮食给他们。
「粮食不够?」
「是的,听说他们的粮食,都在前阵子那场战斗的前后被上面的军队买走了……」
虽说现在是内乱期间,但纽伦贝尔格公爵也不想明目张胆地在帝国领地内进行掠夺吧。不过他似乎是用远低于行情的价格,强制收购那些粮食。
「据说他们剩下的粮食只够勉强撑到收成时期,所以希望我们能多少卖一点给他们……」
「真是微妙的焦土战术……」
克里斯多夫的表情像是在问我「该怎么办」。
这怎么看都是为了妨碍解放军进攻。
若解放军硬要在当地调度粮食,应该会引起当地居民的反弹吧。
「不好意思,我们手边的粮食也不怎么宽裕。」
我们不断拒绝这些要求,持续进军。
虽然有很多领地因为领主的军队回来了而选择参加解放军,但除了领主战死或失踪的领地以外,也有贵族至今仍选择效忠纽伦贝尔格公爵,并对我军发动攻击。
他们似乎打算善用地利,对我们发动奇袭。
「必须避免出现太多牺牲。」
虽然有几十名士兵想从山路侧面对我们发动奇袭,但因为我们早就发现了,所以能够迅速对应。
「从规模来看应该是骑士爵家。艾尔文,我们要包围敌军,你负责指挥左侧的军队。」
「了解。」
即使策划了奇袭,如果事先就被发现也没意义。敌军一下就被我们团团包围。
艾尔在遥与副队长的辅佐下,顺利按照菲利浦的指示指挥部队。
「要一口气缩小包围吗?」
「不,俗话不是说『穷鼠啮猫』吗?」
「可是不战斗对方应该不会投降吧?」
「会的。」
虽然菲利浦一脸怀疑,但我走到队伍前面,对埋伏的敌军发动极度微弱的「区域震撼」。因为威力就跟低周波治疗器差不多,所以他们发出尖叫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如果你们不愿意投降,所有人在砍到我们之前就会先阵亡……」
「我们投降!」
奇袭一失败,担任指挥官的贵族就立刻丢下武器投降。
敌人是一名看似骑士、刚步入老年的下级贵族,以及一群装备简陋的士兵。看来是召集农民所组成的诸侯军。
「因为我们必须装出有战斗的意思……」
那位老贵族似乎是个贫穷骑士,这场内乱彻底打乱了他的生活。
他一开始表明要参加反叛军,但因为地位太低无法上前线,所以才被吩咐驻守街道。
拜此之赐,他们不必进攻解放军的野战阵地,并因此逃过一劫。
「虽然投降后才这么问有点奇怪,但请问内乱现在的状况如何?」
「呃……」
这就是领地位于两大势力边界的小领主的悲哀吧。
只要选错边站,不只是自己,就连领民都有可能被赶尽杀绝。
「因为主力部队也在继续南下,所以这里马上就会被纳入解放军的势力范围。」
「啊……目标是阿尔罕斯吗?」
「这是作战机密,所以无可奉告。」
这老人的直觉莫名地敏锐。
尽管我们试著蒙混过去,但只要有点军事知识,都会知道当下的目标是阿尔罕斯。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别想太多,乖乖待在自己的领地吧。」
「那个……能请您带我们一起走吗?」
「咦?」
虽然战记故事里常出现带著刚投降的敌军一起前进的情节,但我实在不晓得能否信任他们。
若他们在抵达南部地区后背叛,我们就会腹背受敌。
我因为无法做出决定而看向菲利浦,寻求他的建议。
「总司令是你,如果你不下判断,事情就不会有进展。」
「他们既能充当战力,又能帮忙带路。而且攻下阿尔罕斯后,这一带也会变成安全地区,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我也这么认为。」
「需要有人帮忙带路吗?请交给我吧。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维尔纳·甘特·冯·波佩克,是个微不足道的贫穷骑士爵家的当家。话说关于让我与各位同行的事情……」
几小时后,我们重新开始南下。
虽然我们请那位叫波佩克的老骑士帮忙带路,但他送一开始的军队回领地后,不知为何又带了一堆老兵回来。
「因为剩余的粮食都被纽伦贝尔格公爵买光了,而年轻人必须照顾田地。」
他带回来的约三十名士兵,几乎都是老人。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可以请您也让附近的领主们加入吗?」
「菲利浦大人?」
「让他们集合在一起比较省事。」
获得菲利浦的同意后,附近的领主也接连率领军队与我们会合。
「他是直辖地的代理官。因为这块土地又长又狭窄,所以那个职位几乎和世袭贵族差不多……」
外表看起来只是个普通老爷爷的波佩克,人面意外地广。
他才加入我们一个星期,就有许多贵族或直辖地的代理官带著军队投靠我们,王国军的人数也成长了将近三倍,变成约四千人。
然而大部分的士兵都是老人。
因为没有行动不便的人加入,所以不会造成问题,但克里斯多夫的猜测充满了现实感。
『看来是因为粮食不足,所以老人才会率先从军。』
感觉这的确是个能够减少粮食负担的好藉口。
不过大家年轻时似乎都已经参加过好几次纷争,从整齐的步伐就能看出他们经验丰富,而且实力看起来也不弱。
「后方的补给也按照预定计画送到了,既然能够当成战力,那应该没问题吧。」
军队人数一增加就会变得显眼,而这又带动其他贵族前来参加。
不过在发现我们这里有很多老人后,那位贵族也只带了老兵过来。
「只能祈祷别发生战斗了。」
「这就难说了。不过他们远比新兵派得上用场。」
老兵们会自己准备餐点或是搭睡觉用的帐篷,感觉非常习惯行军。
在持续南下两个星期并抵达阿尔罕斯的东侧后,俨然成了老兵首领的波佩克,突然提出不得了的建议。
「我们去攻陷沙卡特吧。」
「沙卡特?那在哪里?」
我们连忙摊开地图寻找,最后在距离这里约十公里的南方,找到了叫这个名字的城市。
「打下这个城市有什么用?」
艾尔会这么问也很合理。
不如说现在就停止南下,等著和友军一起进攻阿尔罕斯还比较轻松。
这支部队都是老兵,所以应该会让他们在后方待命。
「这个城市旁边,有座废弃的城寨。」
「废弃的城寨?」
「这年头常有这种事吧。为了节省预算而重新合并或废止军事设施什么的……」
沙卡特旁边的城寨在很久以前——帝国还只是个小国的时期——曾被当成抵御中央与北部地区敌人的重要防卫据点。
之后随著帝国进行北伐,沙卡特旁边的城寨也逐渐失去价值。
然后在有人提议废弃,并与那些身为既得利益者的帝国军上层交涉了好几百年后,终于在约三十年前废弃。
「帝国军反对削减经费反对了这么久啊……」
「不管是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就职机会减少吧。」
这个老人非常清楚帝国军的事情。
虽然王国也经常重整军事设施,但我还是忍不住没品地猜测或许有些人就是因为担心军方势力会持续衰弱下去,才参加纽伦贝尔格公爵发动的反叛。
「不过那里已经废弃了吧?」
「因为缺乏预算,所以借给商人使用了。」
那里有坚固又能防盗的石造仓库,因此后来是借给城里的商人使用。
为了避免游民或犯罪者跑进去,商人们会定期派遣警卫过去管理。
「我偶尔会去沙卡特那里买东西,所以才会知道这些事。」
「我有问题!」
「请说,露易丝大人。」
「那个叫沙卡特的城市,不像阿尔罕斯那么繁荣吗?」
「那里的人口大约有五万人,是个中间等级的商业都市。我听说那里因为受到阿尔罕斯的影响,以及其他种种因素没落。」
「威尔,怎么办?」
「伊娜,你觉得如何?」
我看著地图,烦恼接下来该怎么办。
据泰蕾丝所言,进攻阿尔罕斯的工作应该会由主力部队负责,即使我们接下来什么都不做,只待在后方参观也不会有问题。
毕竟现在已经有将近五十名贵族归顺于我,这样就算是立下大功了。
「先派人侦察看看,如果苗头不对就去阿尔罕斯如何?」
「这样应该最妥当……」
决定过去看看后,我们让由王国军和波佩克组成的侦察部队先行,朝沙卡特前进。
两天后,侦察部队回来报告当地的状况,看来反叛军似乎只留下约一百名士兵驻守,其他人都撤退到后方了。
「反叛军应该也有在那里收购粮食吧。」
「虽然很有可能,但沙卡特的商人很会藏东西,反叛军也无法对他们太强硬吧?」
「反叛军或许会强迫他们交出粮食。」
「应该办不到吧?」
艾尔也赞同波佩克的意见。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为了能够确实收购粮食,反叛军盯上了波佩克先生这些领地小的贵族,但沙卡特有五万名居民。如果只有一、两千名士兵,就算想强硬收购,也只会遭到反抗吧?」
「五万人当中有一半是男性,就算扣掉老人和小孩也还有一万人。反叛军之所以只留下少数部队驻守,对那座城市置之不理,应该是因为认为那些人只会消耗大量粮食和扯后腿吧。」
菲利浦替两人的意见做出补充,看来大家都赞成攻下沙卡特。
「希望沙卡特的居民不会与我们为敌。」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发生像这样的内乱时,平民只会冷静地跟随胜利者。」
虽然反叛军掌控城市时会跟随反叛军,但只要我们赶走反叛军,他们就会跟随解放军。
波佩克断定他们一定会这么做。
「这也不能算卑鄙,毕竟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要过。」
我对此并不感到厌恶。
毕竟「胜者为王」,没必要刻意去鲁莽地挑战强者。
「换句话说,只要打赢就好?」
「只要边修补沙卡特的城寨边与敌军缠斗,就能和阿尔罕斯一起对帝都施加压力。」
「波佩克先生,你……」
我本来以为他只会发动愚蠢的奇袭,没想到他投降后立刻就变成能干的参谋。
他似乎也很熟悉军队的事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乡下的骑士。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贫穷骑士,只是以前待过帝国军而已。」
因为波佩克先生是次男,所以曾在帝国军工作,直到哥哥生病早逝,他才返回领地。
「我的哥哥育有一女,我让她和我的儿子结婚,并继承了领地。别看我这样,我以前也算是个菁英分子呢。」
简单说明完自己的经历后,波佩克先生将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虽然一开始被迫加入反叛军,但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出现的时机真是太好了。」
「咦?」
「其他贵族和士兵都上了年纪,即使失败死掉也有人继承。所以我们一起努力攻下沙卡特吧。这样就有礼物可以送菲利浦公爵阁下了吧?」
原本是帝国军的菁英,但因为哥哥病死而成为贫穷骑士的波佩克,似乎打算趁这个机会立下功劳,在人生的最后风光一回。
跟随他的那些贵族,似乎也都是相同的心情。
那些人全都是觉得自己死不足惜的老人。
「希望鲍麦斯特伯爵大人能将我们立下的功劳,公正地禀报给上层。」
「喔……」
面对这些老人的魄力,我只能勉强应声。
抵达沙卡特附近后,我们发现驻守在城里的敌人数量并没有变化。城市的治安原本就是由警备队负责,所以他们基本上也无事可做。
虽然只要驻守在防御力最高的城寨里就好,但在担心仓库里的粮食和物资会被侵占的商人们的反对下,反叛军只能无奈地待在城市里。
「这里明明是重要据点……」
艾莉丝在看见反叛军的阵容后惊讶地说道。
「大概是认为即使沦陷,也能马上抢回来吧。」
「是这样吗?」
艾莉丝看向座落在城市与城寨旁边的河川,她似乎认为想抢回这里并不容易。
「即使被解放军抢走一两个城镇,反叛军也不痛不痒。」
对纽伦贝尔格公爵来说,重要的只有由自己栽培的那十一万名士兵组成的部队。
只要有那支部队在,就能将为了解放帝都而持续南下的解放军引诱到帝都周边一一击溃,所以只要死守帝都周边和南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反叛军能从南部和帝都周边获得补给,而且还把这一带剩下的粮食都带走了,所以解放军必须花费一段时间才能整顿好补给线。」
他应该是想趁这段时间进行训练,增强自己子弟兵的战力吧。
「亏你年纪轻轻,就能看穿纽伦贝尔格公爵的战术呢。」
菲利浦的想法也和我一样,所以难得地称赞我随口提出的战术论。
「纽伦贝尔格公爵打算在帝都北部打游击战,然后找机会一口气击倒过度深入敌境的解放军。从解放军的阵容来看,他们几乎只剩下全力发起决战这条路能走。反叛军只要能趁机打倒菲利浦公爵大人和其他主要将领,解放军就会自己垮台。」
的确,只要打倒指导者和干部,反叛军就能轻而易举地镇压解放军。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获胜之后,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因为纽伦贝尔格公爵的思考方式实在太偏向军人了……藉由压榨北部和优待中央与南部的方式,逐步消除人民的不满,在这段期间整合帝国,等经济恢复到一定程度后就尝试南下,他顶多只有计画到这里吧。」
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都点头赞同克里斯多夫的推测。
「比起那么久以后的事情,还是先攻下眼前的据点吧。」
话虽如此,其实我们已经想好办法了。
「你们这些反叛军!快点把沙卡特和城寨交出来!」
波佩克先生带著精心挑选的老兵,开始在城镇入口挑衅驻守部队。
「怎么了?那些老头有什么事?」
他们一跑出来看,就发现有许多超过七十岁的士兵在挑衅自己。
尽管双方人数差不多,但看不起老人的他们,马上就生气地冲出城镇追击那些老兵。
「臭老头,不准逃!」
「明明是因为太没用才会被留在这里,居然还敢摆架子。城里的人也觉得你们很麻烦吧。」
「臭老头!我绝对要杀了你!」
或许是被戳中痛处,驻守部队的士兵们开始忘我地追逐波佩克先生他们。
追逐了一段时间后,驻守部队进入某个充满岩石的地区,此时他们总算发现自己被包围。
「欢迎光临。来者是客,我得好好招待各位才行。」
卡特琳娜出现在他们面前,用「风刃」俐落地切开巨大的岩石。
那股强大的威力,让驻守部队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各位执意要战斗,那我也不会阻止,不过到时候各位的头可能就要永远和身体说再见了。」
屈服于卡特琳娜的威胁,驻守部队全都丢下武器投降。
「这里明明是相当重要的据点……」
虽然负责指挥部下没收武器的遥难以释怀,但我们还是顺利攻下了沙卡特的市区和城寨。
「中立都市宣言?」
「没错。战争期间,我们都会待在城寨里,所以无法顾及各位。维持治安的工作就交给警备队,行政方面则是交给代理官大人。」
「这样啊……」
无血占领沙卡特后,我在市政府内告诉代理官我们没打算统治这里。
理由是如果有管理这里的人手,不如派去补强城寨。
沙卡特市区南侧面向河川,城寨的损伤也比想像中轻微。
即使如此,还是必须尽快进行修补和改建,强化防卫能力。
除此之外,这座城市的代理官潘崔,看起来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物。
「另外我们有件事想和商人们商量。」
「是关于仓库里的粮食与物资吧?」
「嗯,希望各位能按照行情卖给我们。」
「按照行情吗?」
商人们的语气听起来不太情愿。
现在是战时,所以他们大概认为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卖超过行情吧。
「等解放军的补给路线延伸到这里后,价格应该不会提升多少。」
那些在后方有领地的贵族都已经加入我们,所以之后应该不会缺粮。
而且即使高价将粮食卖给我们,获得一时的利益,若之后被泰蕾丝盯上也没有意义。
我们并没有像纽伦贝尔格公爵那样低价收购,所以我强烈希望他们能按照行情价来卖。
「当然我不打算勉强各位。」
「……」
最后商人们一脸不情愿地将剩下的粮食以行情价卖给我们。
「另外,我想各位应该明白……」
警告完他们若提供情报给反叛军或窝藏密探,将会处以死刑后,我带著增加到四千人的军队进入城寨。
城寨里非常宽敞,能顺利收容所有的人。
「明明可以把用不到的地方拆掉,将建材拿去扩张城镇。」
「上层的意思是发生状况时或许能派上用场,所以禁止这类用途或进行改建。」
已经彻底成了老兵领袖的波佩克,也很清楚这方面的内情。
「快点开始作业吧。」
「平均年龄真高。虽然他们都很勤奋……」
艾尔轻声嘟囔,但实际上,老兵们真的非常能干。
尽管顶多只有参加过纷争,但所有人都有从军经验,再加上他们平常是住在偏僻的领地,因此所有人都身怀绝技。
他们立刻开始用灰泥补强被弃置多年开始崩坏的墙壁和围墙,并主动帮忙管理俘虏。
「感觉他们比我和艾尔还有用呢。」
「内部的事就交给他们吧。」
菲利浦将警备工作交给王国军,并拜托剩下的老兵们修补城寨。
我和卡特琳娜前往附近的石山,准备能用的石材。
「我知道为什么沙卡特的城市无法进一步发展了。」
姑且不论南方的河川,这附近零星遍布著许多湿地、石山和小规模的魔物栖息地,这样城市应该很难进一步扩张。
当然只要有心,还是有可能进行开发,应该是因为要优先开发阿尔罕斯,才会暂时先搁置这里。
「如果是威德林先生,不用多久就能填平这一带吧。」
「问题是没有土砂。就算想去其他地方找,也无法使用移动魔法,而且这里又不是我的国家。感觉好麻烦,还是算了。」
我们两人采集完石材后,就开始扩建和强化城寨。
施工者大多是老人,因此搬石材的工作都由我利用魔法进行,其他作业则是交给熟练的老兵,结果工程进展得比想像中还要快。
「老人力量真可怕!」
看来不只前世的日本,这个世界也有许多精力充沛的老人。
「总而言之,既然不晓得反叛军何时会想夺回这里,接下来也要边警戒边施工。」
由于主事者们的意见一致,为了能让强化城寨的工程早日完成,大家都拚命地工作。
不过老人实在太多,所以还是必须定时让他们好好休息。
「话说反叛军一直都没来耶?」
我们已经在沙卡特的城寨待了一个星期,但不知为何这段期间都没在河的对岸看见反叛军的身影。
明明我们不分昼夜都在警戒,这实在太令人扫兴了。
「威尔,这里真的是重要据点吗?」
「地图上看起来是这样……」
尽管与帝都间隔了一条河,但直线距离应该和阿尔罕斯差不多。我看著地图向露易丝说明。
「比起这个,城里的代理官又来了。」
「又来啦……」
我顺著伊娜的视线一看,就发现代理官潘崔的身影。
虽然我们曾说过不会派人管理沙卡特,但由于那里现在无法和南部地区交易,因此这几天经常有人来抱怨。拜此之赐,我被迫将城寨的工程交给菲利浦、克里斯多夫和波佩克处理,跑去整顿连接沙卡特与北部地区的道路。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如果再不开始和北方交易,我们全都会饿死。」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
虽然原本就有道路,但其实沙卡特北部是一片广大的湿地区。
为了避开这些湿地,那些道路都被开拓得蜿蜒曲折,增加与北部交易的困难。
「既然无法和南部交易,就只能多和北部交易了。必须尽快和城寨内的波佩克大人等领主们的领地进行交易……」
「如果是因为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我决定建设一条能笔直从沙卡特延伸到北部地区的道路。
「这里为什么会是湿地区啊?」
「好像是因为南方那条河的河水会流到这里。」
虽然我开始和卡特琳娜一起动工,但如果不先解决湿地的问题,根本就无法造路。
必须先针对河川进行治水和修建堤防的工程,让河川的水不会流到湿地区。
我用土块打造堤防,再收集石头进行补强。
接著不断对湿地的地面发射「火炎球」,强硬地让那里变乾。
如果地球的环保团体看见这幅光景,一定会主张「这是在破坏湿地区的生态系统!」将事情闹大。
「这方法实在不太优雅。」
「那卡特琳娜要选择华丽但费工夫的方法吗?」
「我们继续施工吧。」
卡特琳娜也不断发射「火炎球」,强硬地让湿地变乾。
仔细烧乾要建设道路的部分后,再剥掉表面的土壤并铺上石材就完成了。
尽管地层或许会下陷一段时间,但之后沙卡特的居民应该会自己设法解决,我没必要帮他们做那么多。
「哎呀,这条路比想像中还要完美呢。」
虽然潘崔大力称赞,但我更在意那些在道路旁边挖水沟的工作人员。
「这只是顺便把道路整顿得更好。」
「顺便啊……」
潘崔似乎是自己请人来施工。
「那些人是谁?」
甚至还有农夫开始在稍微变乾燥的湿地上耕种杂粮。
「这里原本就不是因为地下水才变成湿地区。多亏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帮忙整治河川,住宅地的开发工程也大有进展。真是太感谢了。不过地面可能还要花一段时间才会完全变乾,所以为了同时解决缺乏粮食的问题,我们打算栽种杂粮。毕竟作物也能吸收水分。」
「原来如此。」
这个代理官意外地也很熟悉农业。
「这部分是我们自己擅做主张,所以不需要劳烦鲍麦斯特伯爵大人。」
「喔……」
基于这些缘由,我花了约一个星期的时间,铺好了通往北方的石头路。
「……然后呢,今天又有什么事?」
「其实……」
潘崔这次似乎是想拜托我整顿因为湿地区,所以多绕了不少冤枉路的西侧街道。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应该想强化与西边的阿尔罕斯的联系,与那里一起对帝都施加压力吧。」
「这是军事机密,所以无可奉告。」
话虽如此,只要有点脑袋,就连小孩都能想到这个作战方针。
所以潘崔不可能没注意到。
「是的,这是当然。鲍麦斯特伯爵大人是掌管这个地区的军队指挥官,所以我非常能够理解您想要隐匿军事情报的心情。」
说我是这个地区的指挥官也太夸张了。
主力部队是负责攻克阿尔罕斯的大军,我们只被当成游击部队。
会来沙卡特,也只是因为波佩克的建议。
「简单来讲,你希望我在西侧也建设一条笔直的道路吗?」
「其实城里的人们也热切希望能开发西侧的土地……我们和南部的交易已经中断,不过托鲍麦斯特伯爵大人的福,现在北部多了一条优美的道路,交易也大有进展……」
「好好好,西侧对吧。」
「若和阿尔罕斯的交易能有所进展,这个城市的战略价值也会提升吧?」
「……」
「威德林先生,我们是不是被人巧妙地利用啦?」
「卡特琳娜,就算这么想也不可以直接说出来。」
我再次带著卡特琳娜前往城镇西部。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项工作推给我们了。」
城市西侧不仅是丘陵地带,还零星散布著许多尖锐的小型石山,根本找不到超过一平方公尺的平地。
「至少比处理湿地轻松……」
我和卡特琳娜一面整平地面,一面朝西方拓宽道路。
碾平丘陵产生的废土可以当成西侧堤防的材料,破坏石山后取得的石材则是可以用来强化堤防,除此之外,也能拿到城里卖给需要这些材料的商人。
「城寨要进行第二期工程?」
「为什么?」
「因为人员增加了。」
北方的道路才刚完成不久,之前那些没派兵协助解放军的北方贵族就送了士兵过来。不仅如此,就连沙卡特都开始有市民想以志愿兵的形式从军。
「志愿兵?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明明沙卡特前阵子才宣布要在战时保持中立,结果却派了士兵来帮忙。
「所以才是志愿兵啊。既然是出于个人意愿从军,那就和城镇没有关系。」
克里斯多夫在事后报告中提到,他是因为这样才接纳那些人。
「因为不好使唤,所以我打算如果反叛军攻过来,就让他们参加防卫战。等我们进军后,再将他们重新组织成防卫军,让他们和那些老人一起防守这里。」
虽然那些老人的确比想像中还有用,但还是无法让他们和纽伦贝尔格公爵率领的精锐战斗。他们现在就已经立下足够的功劳,应该不会继续勉强自己。
「等泰蕾丝派军政官过来后,就让那名军政官指挥他们防守这里吧。」
「虽然这个城市的代理官似乎巧妙地利用了鲍麦斯特伯爵,但为了我们的安全,在我们离开之前,就请你好好被他利用吧。」
「可恶!我自己也很清楚啦!」
于是我和卡特琳娜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城镇西边铺了一条漂亮的石头路。
虽然果然还是无法一直铺到阿尔罕斯,但少绕这些路,应该能大幅缩短到那里的距离。
城市西边变成广大的平地,河川的堤防也延伸到西侧后,潘崔指示工人们在几个邻近市区的平地建造住宅。
「你想打造住宅区吗?」
「这座城市最近面临住宅不足的问题。我们原本还在困扰土地不够,真是太感谢两位的帮忙了。」
潘崔开心地向我和卡特琳娜道谢。
工人们立刻就开始施工。
顺带一提,盖房子的材料主要是我们切割下来后卖给他们的石材。
「虽然算不上回礼,但听说菲利浦大人和克里斯多夫大人正忙著扩建城寨,所以我派了一些志愿者过去帮忙。」
不用克里斯多夫提醒,我也知道自己被潘崔利用了,但拜此之赐,我们不仅能以公道的价格买到食材,沙卡特还帮我们负担了作业人员的薪水。
这样也省了统治他们的工夫,为了我们彼此的利益,我应该继续用魔法帮忙施工。
「既然如此,就鼓足干劲上吧——!」
「亲爱的,不要太勉强自己喔。」
「艾莉丝真温柔。因为不是去战斗,所以一点都不勉强啦。」
整顿完北部和西部后,这次轮到市区东部。
这里的地形也很险恶,从市区到河边之间的土地,布满了大量高度约二十公尺的岩石。用魔法粗暴地铲平这块土地后,我们开始整顿道路和建设河川东侧的堤防。
我们花了一个月才完成这些工程,但不知为何,反叛军在这段期间内都没有动静。
拜此之赐,所有工程都按照预定计画结束了。
三面都变开阔的沙卡特,充斥著建筑工程的声音,周边那些归顺解放军的贵族领地,也有很多人为了交易和建设住宅的工作聚集到这里。
到了这时候,泰蕾丝也开始会定期送最新的情报过来。
『我军正在包围阿尔罕斯。请各位暂时在沙卡特等候。』
虽然不是纽伦贝尔格公爵的子弟兵,但阿尔罕斯还是有约两万名反叛军在守城,泰蕾丝似乎打算包围那里逼他们投降,然而纽伦贝尔格公爵组织的别动队,不时会去骚扰正在围城的解放军。对方明显是在争取时间,所以泰蕾丝在信里提到她也会率领援军去参加阿尔罕斯的包围战。
『纽伦贝尔格公爵似乎忙著应付这里,没空去骚扰威德林。请你抱持警戒,继续强化沙卡特。』
「要怎么做才能强化这里啊?」
「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说得也是呢。」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代理官大人来委托您拆除旧市区了。」
「看来那个臭代理官,真的是想彻底利用我呢!」
虽然我表面上还是会装出生气的样子,但这些委托也关系到我自身的安全,而且仔细想想,这些跟我在鲍麦斯特伯爵领地时做的事情根本没什么两样。
毕竟管理军队和贵族的工作,我都交给菲利浦、克里斯多夫和波佩克处理了,所以除了吃饭、洗澡和陪妻子们玩乐以外,我平常也无事可做。
「因为居民们都非常感激,所以会积极地协助我们,扩建城寨与整顿河川码头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我们的军队也增加到六千人,这样应该足够回应菲利浦公爵阁下的期待了。太好了,之后应该能获得不少赏赐。」
菲利浦他们或许这样就能满足,但我只想早点回去鲍麦斯特伯爵领地。
「话说艾尔跑去哪里了?」
我向菲利浦询问艾尔的去处。
在遥的协助下,艾尔现在已经能顺利指挥军队了。
「他今天没有排班,所以带遥小姐去城里约会了。」
「什么?可恶的艾尔!」
我每天都在辛勤地工作,结果他居然在跟未婚妻约会。
真是太不可原谅了。
「施工时有妻子陪伴,晚上还能跟众多妻子嬉戏。鲍麦斯特伯爵才是最不可原谅的男人。」
「哥哥说得没错。」
「实在太令人羡慕了。要是我再年轻一点,或许还有努力的空间。」
「唔!」
被菲利浦、克里斯多夫和波佩克三人这么一说,我实在是无法反驳。
在那之后过了一个星期,我们总算收到阿尔罕斯的反叛军投降的消息。
我们成功将阿尔罕斯与沙卡特连接起来,将两座城市背后的领地纳入解放军的势力范围,不过阿尔罕斯的商人重新来沙卡特做生意时,全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西侧的街道变成笔直的石头路,城市也在进行扩建!这是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负责施工,还有这里的代理官非常会使唤人。」
真要说起来,对身为帝国官僚的代理官潘崔而言,只要沙卡特能持续繁荣,他就可以将官职传给子孙,所以最后不管是反叛军或解放军获胜都无所谓。
「亲爱的很努力呢。」
「嗯,而且还是在别人的国家。」
总算有空出门逛街的我,和妻子们一起聆听商人们惊讶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