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太郎,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夏娜小姐的训话仍在继续。
这是把佑马送到学校之后的归途上。
情况似乎是,夏娜小姐到北浦先生的店里一看,但是在店里找不到我的踪影,于是她就到处找我。我的手提电话里留下了满满的未接电话记录。
说到未接电话记录,侑斗给我的智能电话里也有来自侑斗的未读电邮。「尾随你来的小鬼,正潜伏在门前」,似乎在我进入了青砥先生的家里时,侑斗会经为佑马的事情给我事前警告。虽然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即使我自觉到自己比别人迷糊,不过夏娜小姐的训话,还是相当刺痛耳朵。
「你与青砥诀别是想怎样?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接近青砥的啊?你是想就此在北浦的店工作,为佑马的造酒之路加油吗?」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你这个人呢!!」
我又为夏娜小姐的愤怒火上加油了。
「你要把目的和过程搞混也该有个限度!现在这一切都是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我们只是途中出了碴子,才弄得要在那家店打工而已,我们原本的目的是调查青砥身边的事情吧!」
「虽然是这样……」
「那么『讨厌』算是什么意思啊!这样子向青砥提出断绝来往,今后不就难以接近他了吗!你明知道魔犬的确是在青砥四周出没吧!往后该怎样办啊!」
夏娜小姐说个不停。
刺痛耳朵的地方多不胜数。
不过,即使说这是任务,我怎样也无法再为青砥先生工作。
「我不是要维护良太郎,但是现在不用再盲目地扑进青砥健介撒下的渔网,可能反而是一件好事呢。」
不知不觉间,浦塔罗斯用我的嘴巴说起话来。
「浦岛,你给我闭嘴。」
「你先听我说嘛。可能那个青砥并不简单啊。前阵子他不是说他看到爱理小姐的照片,于是找到了爱理小姐的店吗。那个,要怎么找?」
「咦?」
「单凭那种照片,要怎样找出地点来呢。」
说起来,也说的没错。即使姐姐在这附近多么有名,但她亦不是全国知名。
「会否照片上拍到了附近的景物,于是青砥按照那些情报来收窄搜索范围……」
「特意那样做?就只为了交还数码相机?」
「虽然那的确有点怪。」
「而且只是为了交还一个数码相机,社长陛下竟然亲自出马,不是太夸张了吗?」
「浦岛,你想说些什么啊?」
「青砥健介背后还隐藏了些什么。不过反过来说,从青砥的角度看来,说不定我们才像是在背后隐藏了些什么呢。」
「我们?」
「因为嘛,就说我们最初接触青砥的那次采访好了,从对方看来会有什么感觉?这些人甚至欺骗新闻报社的人以图接近自己啊。我不知道之后那两个自称记者和自称灵谋编了怎样的借口,但青砥可能认定了我们背后有什么目的,这一点也不奇怪呢。」
「例如反对重建的抗争运动……?」
「对。可能是反对派,甚至是想乘机发财的败类。不论是哪一种,先抓住我们这一帮人里最年轻、而且——虽然不太好说出口——看来最易上钩的良太郎的弱点,如果青砥有这种盘算的话呢?可能青砥就是因此才主动接触良太郎啊,为了先钳制着他。所以青砥才特意找出Milk Dipper的所在地,虽然我不知道他如何找得到。所以说,虽然表面看来是我们图谋接近青砥,但说不定事实上我们只是扑进了青砥事先张好了的网而已。」
「你是想说,包括那通神秘电话在内,这一切全都是青砥所布下的陷阱吗?因为他看穿了良太郎只是个笨太郎?唔……真的是这样吗。」
「你想想,如果不是有这种意图,应该不会雇用良太郎这样子的人吧?」
「有道理。其实我也觉得那很奇怪呢。想要仆人,所以雇用良太郎这样子的人吗?是良太郎这样子的人啊。」
看到夏娜小姐用力地点头时,我感受到了一点点的伤害。
<会不会是因为那个青砥想省点兼职费耶?他可是个守财奴喔。除钱之外,他什么都没想吧。>
<我讨厌那个老头——>
「所以我认为青砥并不简单呢。此外,我亦觉得他并不单单是想谋取暴利。」
「这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那个二元期权。万一前辈回答『跌』,说不定我们就赢了啊。即使青砥可能作出了诱导,从而令自己有利,但赌博始终是赌博呢。」
「……所以?」
「……所以,我们不要尽是在青砥的掌心上转,这会不会比较好呢?」
「…………」
因为浦塔罗斯本身是引人上钩的专家,所以他擅长偏向阴谋诡计的思考模式。
同时他亦有对别人做过的事、想做的事作太多解读这个瑕疵。
可是……。
「我猜青砥健介的确有表里不一的地方。说不定正面与他接触真的会有麻烦呢。」
就连夏娜小姐也冷静下来,细心地思考着。
我该怎么做呢。
总之,就只有依赖侑斗了。
他应该仍然严密地跟踪着青砥先生吧。虽说侑斗不一定能发现到什么,但现在就只剩下这个方法而已。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又有事情发生了。
侑斗拨了电话过来。
「野上,有纸出现了。」
「纸?」
「快点过来吧。这有点看头啊。」
·
稍微的交通挤塞。
交通挤塞的元凶,是停在十字路口的一辆车。我猜那应该是青砥先生的车子。
说是猜,是因为我看不到车身。
车身全体都被纸所覆盖着。
或许该说,那看来就像精巧的纸工艺品。不论是防撞杆还是侧镜也好,纸张在毫无接驳口下,漂亮地塑成了车子的形状。
但眼前的并不是纸工艺品。因为车门的部分被撕破,从那里可以看到车的全貌。
青砥先生和津野崎先生在车外一脸困惑。
我也立即找到了侑斗的身影。
他跨坐在停于路肩的摩托车上,在胸前交叉着手臂,装出围观者的样子。
在夏娜小姐和我上前与他会合之后,侑斗脱下了头盔咧嘴而笑。
「刚才因为稍为有一点点视线离开了那辆车的空档,所以我并没看到它被弄成那样子的一刻。如果那是魔术的话,不在更多人看得到的地方披露,这真是太浪费了呢。」
侑斗罕有地一脸愉悦。
「这是说悠哉话的时候吗?那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能办到的事情吧?这样一来我们终于弄清了,一连串的事情里,的确有异魔神牵涉在内呢。」
夏娜小姐想迈步走向青砥先生,但侑斗立即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
「你想怎么做?」
「还用问吗?当然是保护他吧。他可是被异魔神袭击啊。」
「被异魔神袭击?」
「视线突然被如此遮蔽下,该是酿成这次交通意外的成因吧。」
「若是行驶中的话呢。」
侑斗一如平常地冷静。然后,用稍微高亢的声线继续说道。
「那辆车是在红色灯号停车等候的时候被弄成那样子的。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侑斗才不会把视线移开啊。那一连串的现象,仿佛是在选择不致令那家伙受到伤害的时机下才发生。所以侑斗——<够了!>」
最后一句的声音变回了平常的侑斗。
侑斗从不多谈自己的想法,于是附在他身上的天津四总是想为他作解释。
多亏天津四,我才可以稍微知道侑斗的想法。
「会不会是这么回事?青砥先生并不是被异魔神袭击,而是青砥先生本身就是契约者?」
「可能吧。但是我还未想通为什么要用纸包着车子。在搞懂当中的意图之前,就先继续观察——喂!」
最后的「喂!」是对我说的。
我正匆匆步向青砥先生。
<还等什么!那家伙是与异魔神订了契约还是怎样,直接抓住他来拷问不是最快吗!>
<赞成——,赞成拷问——。我讨厌那家伙——!>
<龙太,记住不要一开始就拔枪啊。一点一点迫问他令他哑口无言,那才有趣呢,嘿嘿。>
<真麻烦喔,总之就是抽着他的脖子要他吐出真话吧。>
我里面的一众异魔神都没什么耐性。
其实我也一样。
刚才被夏娜小姐骂个狗血淋头,还一句又一句「良太郎这样子的人」,若说要收复失地……又不算是如此,不过,我已经与青砥先生见过几次面了,却竟然每次都未能清清楚楚地问他核心的问题,就算是这样子的我也会替自己感到难堪。
·
「青砥先生。」
听到我的声音,青砥先生一脸讶异。
「良太郎……你不是已经与我诀别了吗?」
「我还有想问的事情。」
事到如今,单刀直入也不会有问题吧。
「你果然与异魔神订立了契约吧——与能够引发这种现象的怪物订立契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都看到了。在你的身边有魔犬出没,亦有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
「原来如此。」
青砥先生点头道。
「是你们干的好事吗?」
「我们干的好事?」
「什么魔犬,散布这种老套传闻的就是你们吧。」
你们——你们是指什么。
「不对,我清楚地看到魔犬——」
「那种东西才不可能存在吧。」
青砥先生斩钉截铁地说。
「别装傻扮懵了——!」桃塔罗斯上到前面来了。「管它是魔犬还是什么,总之真的有怪物出现了!」
再由浦塔罗斯继续说。「在短时间之内,单单是我们就已经两度碰上它了。想找目击者的话应该要多少有多少吧。你要不要去问问进行地底工程的那群人?」
然后是金塔罗斯。「你看看这辆车吧,在你的周围不是常常有奇怪的事么。我才不会让你说你没有头绪。」
最后是龙塔罗斯。「我绝——对要拷问你!」
最后的这句好像有点多余。
原本沉默地守在一旁的津野崎先生,迅速地踏前了一步,架出了保护青砥先生的姿势。
「奇怪的可是你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津野崎先生是想抓住我的衣领吧,正当他想把手伸向我时。
<桃塔罗斯,不行!>
我制止得太迟了。
桃塔罗斯反射性地把津野崎先生的手拨开,同时以扫脚把他扫跌地上。
津野崎先生的身体猛烈地撞向了车身。
「汪!」
小小的声音响起,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
是一头小狗。
笼子里的Jade,被吓得从车里冲了出来。当我看到这个景象时,刚才在我的体内充满威势的桃塔罗斯,瞬即僵掉起来。
「Jade!」
青砥先生大喊道。
Jade有一刻停下了,犹豫地回头望过来。
但那真的只有一刻而已,它立即又全速跑去。
拼命冲过十字路口的Jade并没有被车撞倒,这简直称得上是奇迹。因为除了被青砥先生的纸包车堵塞住了的这条行车线之外,其它行车线都如常地车来车往。
津野崎先生重整姿势站起。正欲朝Jade的方向走去。
此时,
「别管它!」
青砥先生只说了短促的一句,口吻就如斥责般激烈。
津野崎先生立即煞停,望向了青砥先生。
「不用追。会从我身边逃走的狗,才不是我的狗。那家伙也背叛了我。」
青砥先生像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出的这些话,即使是身处喧闹的十字路口,它也如锐利的冰柱般刺向了我们的心。
青砥先生看着Jade离去的目光相当冰冷,从中感受不出半点感情。
·
犹豫过后,我冲了出去。
「良太郎!」
「野上!」
我没有理会夏娜小姐和侑斗的呼叫,追着小狗冲过了十字路口。
<真危险啊!良太郎!>
桃塔罗斯在我里面被吓得口吐白沫。
但我倒是很冷静。
<真有危险的话,桃塔罗斯会保护我吧。比起这个,我必须去把跑掉了的小狗捉住。>
<小狗!?那种东西就随它去吧!>
桃塔罗斯发出了惨叫似的声音。
<都是桃塔罗斯的错啊。如果你没有对津野崎先生出手的话,小狗就不会被吓跑了。我们对此可是责无旁贷。>
<对嘛——,如果小狗狗受伤了那怎么办啊!虽然我讨厌那个臭老头,但是小狗狗很可爱嘛!桃塔罗斯是笨蛋!桃塔罗斯是臭老头!>
桃塔罗斯和龙塔罗斯扭打作一团。
「Jade!」
我一边叫喊小狗的名字,一边跑向它消失的方向。
从大路走进单程的小径。这里是从下午开始才会繁嚣的地方,所以现在仍然人烟稀少。按小狗的脚程来说,Jade应该不会逃到太远去,而这里也没有什么藏身之处。但是,我却看不到小狗的踪影。
这种时候,如果可以依靠桃塔罗斯的鼻子就好了,可是对象是小狗的话,应该不可能得到他的协助吧。不快点找到Jade的话,万一它跑回大路,说不定会被车撞倒。
我一边感到焦急,一边拐过弯角。
「Jade!」
找到了。
在小径后面往上的楼梯那边,Jade在楼梯底的起点僵住了。
我冲上去把它抱起。
我感觉得到Jade的心跳。它一边嗄——嗄——地喘着气,一边入神地盯着些什么。
我抬起了头,望向了Jade盯着的东西。
是魔犬。
它在楼梯顶。魔犬站在那里,以左右不同颜色的眼睛,朝下望向我们。
我的心脏也有一刻差点停顿,然后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以急速的节奏在跳动。
与前阵子在地底里看到的不同,它的身体并没有缠绕着激烈的火焰,不过它的全身仍不时散发出零星的火花。终于能看到它的全貌了。它看似是寻回犬的一种。只是,世上才不可能存在这么巨大的寻回犬。单单它一只已经差不多堵住了整条路,它大得像一辆推土机。
「良太郎——」
追了上来的夏娜小姐和侑斗,倒抽了一口气。
魔犬眨了眨眼——我觉得是这样。
在我们的注视之下,它就像在地底那时候一样,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
车厢内只剩下当DenLiner驶过时间接轨点时,所发出的卡嗒卡嗒声在回响着。
而打破沉默的,果然还是车长。
「即是说,夏娜和侑斗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头什么魔犬呢。」
「对。那不会是普通的狗。要说有某种事情正在发生的话,那绝对没错。」
侑斗的脸容已经回复为往常般的认真,刚才在青砥先生的纸包车旁时,那种等看好戏的神色,已经消失殆尽。
「某种事情……」
车长一脸沉思。
「来整理一下吧。被称为《洞悉未来的男人》的买卖投资者青砥健介,在他的身边频频发生不可思议的现象。在建筑工地里出现穿和服的孩子。魔犬出现。伪装青砥来电的不明电话。模型上有蜘蛛筑巢。新暖炉故障。车被纸包住。——全都没有共通点呢。这样可真是毫无头绪啊。而且,不是每一件都称不上是什么大问题吗?」
「魔犬的确符合《魔犬》这个称呼呢。那绝对有异魔神牵涉在内。」夏娜小姐说道。
「你说过魔犬本身并不是异魔神吧。」
「它不是异魔神。不过,青砥健介也有可疑之处,而且他曾经主动接触良太郎呢。」
「那是因为良太郎一方先接触过他吧。」
「……虽然是这样。」
「关于青砥健介,我们现在知道的是,这位搏得《洞悉未来的男人》称号的买卖投资奇才,事实上似乎是一位周详地收集投资目标情报的人。掀起了一层神秘面纱之后,可疑度亦大减了,不是吗?」
「…………」
「听了你们说的话,我只会觉得你们就像被青砥健介所玩弄,对小小的怪现象夸大闹哄,看到体型大一点的狗就被吓得惊惶失措……听起来只是如此。总是盲目地说那可疑、不可思议,却一直没有半点具体的证据。真不像你们的风格呢。」
「就算是这样啊,大叔,」
桃塔罗斯毫无预警地借用了我的嘴巴反驳道。
「你说现在要怎么办啊。你不提出些什么方针,老子们不就没办法行动了吗。」
「方针呢。至今的事件里,桃塔罗斯你那能嗅到异魔神气味的鼻子,可以成为重要的线索。这次怎么样?你的鼻子有嗅到什么吗?」
「这个嘛——」
桃塔罗斯语塞了。
「从青砥健介身上有没有嗅到异魔神的气味?还有那头什么魔犬呢?」
「唔……。混账魔犬身上有异魔神的气味,不过……」
「有,那不过什么?」
「是有,但又没有……」
「有,但又没有,那即是怎样。」
「吵死了!前阵子老子是觉得有嗅到异魔神的气味,但今天又觉得没有啊!」
「呵。时有时无。我记得在良太郎兼职的酒屋里也是时有时无吧?」
「呀——对啊!老子的鼻子可是很敏感的!狗也好酒也好,那种臭死人的东西,老子肯定能分辨出来啊!」
桃塔罗斯反驳道。
车长耸了耸肩。
「还是别把事情想得太过理所当然吧。下次我们就拿桃塔罗斯的鼻子来泡茶看看吧。总之,在订出方针之前,我们要先确定是否有异魔神牵涉在内。如果有的话,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或是,和异魔神订立契约的契约者到底是谁。如果没有半点具参考价值的线索,我想订出方针也不行。」
「老板,侑斗正在怀疑青砥健介是否就是那位契约者。」
夏娜小姐率先提出道。
「如果继续监视青砥健介,你认为如何?」
「怀疑他是契约者的理由是什么呢?」
「因为我觉得青砥能从中获取到某些利益。」
侑斗紧接着说。
「佑马想袭击青砥的时候,魔犬出现阻止了佑马。小狗逃跑的时候,魔犬出现截住了小狗。会不会是青砥早已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他才没有去追逃掉的小狗呢?」
「就先假设是这样吧。派出魔犬保护自己免受小孩骚扰兼守护宠物小狗,你认为青砥和异魔神订立了这种契约?这非但不直接了当,而且以青砥那种身份的人来说,我认为这种愿望太小家子气了呢。」
「…………」
「此外,只因为青砥健介能得到一点点利益,就立即断定他是契约者,这不是有点太短视吗?异魔神与人类订立契约,为契约者实现愿望,不过,这一切都只建立于异魔神的方便,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契约者实现愿望。异魔神强行履行契约,真正的目的是要得到契约者的记忆。异魔神的行动,差不多全都不是直接为了契约者而做。就算一连串的现象看来都对青砥健介有利,但是,假设他与异魔神并没有直接的契约关系,而是异魔神的活动以歪曲了的方式牵扯到青砥的身上的话,这样想不是更自然吗?当然这也假设了一连串的现象里,真的有异魔神牵涉在内。」
「…………」
<车长比那个老头更坏心眼呢——。车长也是臭老头!>
龙塔罗斯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不过,我觉得车长说的每个环节都有道理。
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我认为青砥先生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说。
「青砥先生可能真的不是契约者。不过,明明在他身边出现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现象,他却毫不动摇。除非他知道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实在有道理呢。」车长立即作出了肯定。「那你们就继续与青砥接触,今次一定要抽出线索啊。那么,有没有想过要怎样着手?」
「我猜可能会由青砥先生那边来找我……」
「你不是与他诀别了吗?」
「良太郎捡回了青砥的小狗。」夏娜小姐说道。
「我们把它放了在姐姐的店。呀——虽然是把它系在外面。姐姐联络了青砥先生,于是事情变成了后天的星期一青砥先生会来接它回去。」
「把小狗当成人质吗。」
车长一脸愉悦。
「那么,我就提供这个吧。我把一些与青砥健介相关的报章报道剪辑起来了。不知道能否作为参考。」
车长像变魔术般拿出了一叠剪报。
即使不断提出质疑却仍然准备周到,真不愧是车长。
「车长,谢谢你。」
「有关青砥健介的事情就先说到这里为止吧。侑斗,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那件事?」
「那件事就是那件事啊。爱理小姐说为侑斗准备了新调配的咖啡口味,却没有遵守约定的那件事。」
「那没什么特别的。」
侑斗如此说着,不过他的沮丧,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
「天津四又说了多余的话……」
「不是天津四,是我。」夏娜小姐说。「因为我也有点在意。」
「那才不到要向车长报告的程度吧。」
「不,这是重要的情报。对夏娜来说是如此,对我来说也是。」
的确夏娜小姐会感到在意吧。因为姐姐和侑斗的未来,绝非与夏娜小姐无关的事情。
纵使如此,今次竟然连车长也感到在意。
「侑斗,那即是事情是真的吧,爱理小姐没有遵守约定。」
「才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吧。她也是个普通人,可能会不小心忘记事情,也可能会说错话。而且说不定那只是我听错了而已——<那不是听错了!>」
天津四从侑斗的嘴里吐出了这些话。
「我也确确实实地听见了。爱理小姐说她终于为侑斗调好了咖啡的口味,叫侑斗到店里来试,还约好了日子啊。而且那并不是经由电话,而是面对面清清楚楚地说的。明明如此,爱理小姐却把约定忘记了。侑斗太可怜了。他从那么多天之前已开始十分期待——<我才没有期待!>」
侑斗再次取回了自己的身体。
「怎样都好吧,那只是杯咖啡而已。就算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喝咖啡也没有问题吧。」
「只是杯咖啡……吗…·」
车长再次沉入了思考。
·
小狗——Jade,正在专心地舔着奶。
在Milk Dipper的后门外。
姐姐当然不会准许我把小狗暂养在店里。不过,因为Jade被系了在外面,姐姐这两晚都担心得多次走到店外看它的情况,也为它准备了食物和系绳。
「原来狗也会喝牛奶呢。我还以为只有猫会喝牛奶。」
夏娜小姐感概地说道。
「不是啊,狗不会喝牛奶的。应该说不可以让狗喝牛奶才对。因为狗不能消化牛奶的脂肪,喝了会坏肚子的。」
「是这样的吗?但是它正在喝——」
「这是山羊的奶。这个的话,狗就能够消化了。虽然这只是奶粉,但它很好喝的啊。要不要喝喝看?」
「不用了。」
夏娜小姐脸上有一点点厌恶。这个明明很好喝嘛。
「小良。」
姐姐从后门探头出来。
「刚才收到青砥先生秘书的电话,他说果然还是不接回这只小狗了。」
「咦?」
「因为他们不会接小狗回去,他说随我们喜欢把小狗怎样都好。真令人困扰呢。」
「岂·有·此·理!」
夏娜小姐充满压迫感的重低音,令Jade吓了一跳。
夏娜小姐抓狂了。
她拿出手提电话,拨了给谁。
「侑斗,你现在在哪里!?知道了,我立即过来!」
挂线之后,夏娜小姐开始粗暴地解开Jade的系绳。
「夏娜小姐,你想做什么?」
「还用说吗,我要去盘问青砥这是怎样回事!原本他说要等到星期一才来接回小狗,我已经觉得奇怪的了!」
主旨完全改变了。
本来是为了要解开事件的谜团而与青砥先生接触,现在的主题却完全变成了小狗。明明她是「别把目的和过程搞混!」地说个不停的本人啊。只是,启动了这种模式的夏娜小姐,任谁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进耳里。
不过,这次由意外的人出手制止了她。
「小夏娜,停手吧。」
被姐姐这么一说,夏娜小姐停手了。
姐姐继续说下去。
「若青砥先生那样说的话,一定有他的苦衷啊。」
「苦衷……什么苦衷啊?」
「不知道。就因为不知道,我们更该静候至了解他有什么苦衷为止。」
「我可不这样认为啊。首先,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小狗跑掉了他不去追,即使替他捡回,却说任由我们处置?」
「小夏娜你之所以觉得奇怪,即代表你也感到事情背后另有原因吧,对吗?」
姐姐温婉地笑着说道。
夏娜小姐的气势被缓和下来,并变得沉默起来。
「但是,姐姐,我们可以把小狗养在这里吗?」
「这可真令人困扰呢,养在这里的话,下雨就会被淋湿了。」
「那放它进店内呢?」
「也不可以呢。客人不是只有喜欢狗的人,而且店子本身也可能在不久之后被清拆掉——」
「吓!?」
夏娜小姐吃了一惊。
我则是觉得(果然如此)。
「这可是还未决定的啊,而我打算把这件事交给青砥先生来决定。刚才的电话也谈到了这件事情……」
「但是,爱理小姐,这是由你父母留下来的、重要的店子吧。」
「我经营这咖啡室并不是为了承继店子,而单单是因为我想经营咖啡室而已。」
姐姐轻轻地微笑着。「我仍未决定是否要把店关掉。听青砥先生说,我可以搬到新的车站大楼重新开业啊。如果把店关掉,也似乎可以留下足够让小良自己开店的金钱。当然,若小良真有这个意思的话呢。」
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说不定姐姐一直都有这个想法。
「姐姐,如果是为了我——」
「小良你也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吧,而且这又不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我们迟点再谈吧。」
「但是……但是……」
夏娜小姐找不到该说的话。
「怎么偏偏要把店卖给那个青砥健介。」
「小夏娜,不可这样子说别人啊。青砥先生可是个好人啊。」
「姐姐前阵子也说过相同的话吧。」
我把心中的疑问宣之于口。
「为什么姐姐能肯定青砥先生是个好人呢?」
「哎呀,小良你忘记了吗?」
姐姐露出一脸意外的神色。
「在这家店刚开业的时候,还没什么客人,正当我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青砥先生不是来光顾过了吗?」
(!)
模糊的记忆开始闪现。
当时我还是像一般的高校生般每天上学,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由午间开始整天都待在Milk Dipper里,所以当时的我并不像现在般了解熟客们的动向。而且,令姐姐开店的那个人,对当时的我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唯一的一位重要客人,所以我想我并没有真正留意过其他客人。就例如现在的熟客尾崎先生和三浦先生,我也完全记不起他们是从何时开始变成熟客的。
不过——
「那个是——青砥先生?某一天,他把狗带到店里来,并被姐姐拒绝让狗进入店内的……」
那个人,把狗牵到了店的后门外。
正正就是现在牵着Jade的这个地方。
那个人虽然自己坐在店里,却看来总是记挂着牵到外面的狗,老是回头望向后门的方向——。
「最初来光顾的时候,青砥先生每次都点两份餐饮呢。」
姐姐回想起来噗嗤地笑了起来。
「当时我以为青砥先生在等人,所以他才为晚来的人先点餐,结果他是把其中一份餐偷偷拿到后门外去——拿给牵了在后门外的小狗狗呢。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青砥先生总是点牛奶、熏肉三文治之类看似可给小狗狗吃的东西。不过,我告诉了青砥先生牛奶和熏肉都不能给小狗狗吃,并阻止了他。」
说起来的确发生过这种事。
「虽然我告诉青砥先生我会为小狗狗准备它能吃的东西,细想之下,那时候店里根本没有能给小狗狗吃的东西。难得小狗狗来了,却什么都没有……那时候,就像是青砥先生教导了我似的——我把店取名为《Milk Dipper》,我却忽视了客人的期望,就像是在向客人硬推『这家店就只提供这些』似的。我不应该如此,而是应该要成为能满足任何客人对奶类需要的《奶类专家》。」
说不定会有狗只来光顾,也说不定会有不能喝牛奶的客人想喝真正的鲜奶咖啡。当时如此说着的姐姐,开始在店里常备着像山羊奶之类的、一般菜单之外的特别材料。全都是为了令这里变成任何客人都能光顾的店子。
牵起了这个变化的青砥先生,当时真的常常光顾Milk Dipper,但不知由何时开始,青砥先生便没有再到店里来了。
那时候的青砥先生是个和蔼可亲、眼神温柔的人。
过了这么多年,当各界传媒为了东京世界塔而闹哄哄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曾认识电视画面里的那个人。当中也许亦因为那个人给人的印象,也都完全不同了。
「——青砥先生并不是找到了我,而是他早就认识我。他原来早就认识Milk Dipper这家店,也曾经见过我……」
忘了一切的是我。
不论与青砥先生见多少次面,我竟然全都没有想起来。
「青砥先生告诉过我,他到这家店来是因为这里的菜单有熏肉三文治呢,因为小狗狗非常喜欢熏肉。不过,当我告诉他那种盐腌的肉,对小狗狗的身体不好时,青砥先生吓得面色苍白地说『我不知道啊』,他还向小狗狗道歉呢。在选择咖啡室的时候,会把小狗狗放在第一位的人,不会是个坏人吧?」
姐姐如此肯定的说道。
「就算真的是这样……不,如果真的是这样,」夏娜小姐捉住了我的手,「我们更加不得不去与青砥健介见面。」
「对呢。」
是的,我不得不去与青砥先生见面。
我垂头望向了Jade。
假若青砥先生真的有什么苦衷,那么为了这只小狗,我们都不得不向青砥先生问个究竟。
而且……或许我不得不向青砥先生道歉。
·
「真迟嘛。」
在门前迎接夏娜小姐和我的侑斗,一脸不耐烦。
「青砥就在这里面。」
「青砥餐饮外卖公司……?」
「是青砥集团内其中的一个业务吧。听说这是为长者提供外卖餐饮服务的公司。现在里面应该正在举行干部,或约见重要客户的会议当中。」
侑斗用下巴示意要我们望向门的另一边,那里停泊着多台黑得发亮的车子。
「哎呀。我还以为青砥健介只是个守财奴,他不是也有做这种公益事业吗?」
「还未能确定这是公益事业啊。」
侑斗绷着脸地边说边把一张小纸张递向我们。
「我看过这家公司的传单。虽然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看来不错的东西,但是仔细看下,就会发现上面用细小的字罗列着『须预缴月费』还是『不能取消或更改』之类的,尽是些对企业一方有利的条件。我并不认为这是家值得赞誉的公司。」
「是这样吗……」
「综合DenLiner车长收集到的剪报内容,青砥的分支事业全都手法相近。以庞大的资产力施压,扩大市场主导权,驱赶业界对手制造垄断,然后再卷走所有金钱。他根本不把人当人看。」
读过那篇报道,我也有相同的印象。
但是,刚才听了姐姐的话,令我想起了以往的青砥先生,这亦稍稍改变了我对青砥先生的看法。即使现在的青砥先生真的如大家所言,是个脑里只有金钱的人,以往的他却并非如此。
我把刚才姐姐说的片段告诉了侑斗。
「真像那个人会说的话呢。」
听到姐姐把青砥先生评为『好人』,侑斗立即苦起脸来。
「到店里来的客人,全都会被她内心主观地描绘成一个好人。明明这世界并不如那人所想般美好嘛。」
不是这样子的啊,侑斗!
我想大叫出来。
姐姐也并不是那么天真的人。曾经遇上各种事情,姐姐也有过陷入低沉郁闷的时期。
姐姐会觉得这个世界美好,是因为遇上了一个人——是因为遇上了一个名为樱井侑斗的人。
但是,理所当然地,我不能对现在的侑斗说出这些事情。
我能说出来的是,
「我想或许青砥先生曾经遇上了某些事情。」
我只能尽力说出这一句。
侑斗对我这想法嗤之以鼻。
「就算是遇过什么事情,小狗的事情亦令人难以接受。放着小狗不顾,自己就来参加黑心企业的会议,身为人类的他算是什么。老实说,我现在不是想收拾异魔神,而是想收拾青砥。」
「我也有点同意。」
连夏娜小姐也激动起来了。
·
混乱在这之后不久开始。
伴随着惨叫声,一群身穿西装的大叔争先恐后地从建筑物内冲了出来。看来他们正拼命地想挥走某些东西。
「假牙——?」
这一幕就像笑话。
咬住了大叔们的头、肩、手的,是假牙——也不知道该否称之为假牙,那些似乎是在牙医诊所经常看到的牙齿模型,即是上下两排牙齿可以开合的那种东西。
看来那些假牙紧紧地咬住了大叔们,就算大叔们拼命地想把假牙扯掉,但结果似乎都不太成功。又有一个大叔从里面冲了出来,被飞舞在半空的假牙咬住,发出惨叫声。
这场面看来惹笑,但实际上应该很痛吧。刚才冲了出来的那些人全都滚在地上呻吟。
但是,我们也无余力去理会他们。
「青砥呢!?」
随着侑斗的这句号令,我们立即跑向建筑物。
穿过正门大闸。
咔喳咔喳、咔喳咔喳——。
上面的楼层回响着某些东西撞击的声音。
不难想象,这是无数假牙在咬合的声音。
「天津四,来吧!」
「桃塔罗斯,出来吧!」
我们转换至各自的异魔神,进入战斗模式。
不断有假牙从半空飞扑过来,我们一边把它们一个又一个地击落,一边冲上楼梯。
上层的走廊陷入了一个非常混乱的状况。就像蝙蝠群般的假牙,正在我们的头上飞舞着。
假牙群咔喳咔喳的声响,环回立体声地包围着我们。
<桃塔罗斯,那边!>
走廊的正中央有一个开着门的房间,假牙群在那里进入出口。
「哼。老子才不怕牙医啊!因为老子根本未试过蛀牙!」
「牙齿是异魔神的生命啊~~!」
桃塔罗斯和天津四,各自高声喊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说话,并气势磅礴地冲进了假牙蜂涌的走廊内。
夏娜小姐也紧随着我们前进。
与假牙战斗——闯过了这个怪诞的状况,我们终于冲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过百副假牙就像狂风暴雨般疯狂地捣乱着。
桌子也好椅子也好,都被咬得支离破碎。
<津野崎先生!>
混乱当中,青砥先生的秘书津野崎先生伏在地上。他全身亦被假牙咬住。
差不多能把视线遮蔽的假牙群飞扑过来,桃塔罗斯一边击散它们,一边前进。
「喂!大便庆,快关门啊!」
「好的!」
在后面的侑斗关上了门,制造了防壁。
接下来的对手就只剩下室内的假牙。幸运的是,在紧紧地关上了的玻璃窗外,似乎看不到假牙的踪影。夏娜小姐也参与战斗。经过一轮奋战,大部分的假牙都被我们收拾了。
扯掉咬住津野崎先生的假牙之后,
「你们……」
津野崎先生一边呻吟一边转头望向了我们。即使津野崎先生看似感到非常痛楚,但亦不至于能称得上是重伤,这令我松了一口气。
当津野崎先生站起来之后,在他身体的下方,果然发现了正伏在地上青砥先生的身影。
津野崎先生奋不顾身地保护了青砥先生。
「呜……」
青砥先生呻吟了一声,然后,
「好痛。」
说了这一句。
我被他这句吓了一跳。虽然不见有假牙咬住青砥先生,但恐怕他是否有哪里受伤了呢。
青砥先生抬起了上半身,一边瞪着津野崎先生一边说道,
「痛死人了啊。津野崎,你想怎样了,怎么突然把我推倒在地上。」
「非常抱歉,因为我感到社长将会有危险。」
「就算是这样你也太粗暴了,那种东西可以轻易地把它赶走吧。你看现在不是都赶走了吗。」
「你这个人……。」
夏娜小姐一脸受不了地说。
「你怎可以这么说。刚才全靠津野崎先生保护了你啊。托他的福,你才可以一点伤都没有吧。」
「一点伤都没有!?」
青砥先生向夏娜小姐怒目而视。
「看吧!」
青砥先生一边说一边拉开了衬衫的衣领。
那里深深地印上了一个牙印。
「你看这种惨况,要保护我的话就彻底一点!」
就在青砥先生怒哮的时候,从他身上的牙印处,有一颗牙咚一声地掉到地上去。看来是在假牙狠狠地咬下去的时候,有一颗松脱了的牙齿被残留在青砥先生的身上了。
「噗!」
夏娜小姐笑了出来。
而我亦被这滑稽的气氛影响下,禁不住笑了出来。
可是,侑斗却并没任何笑容。
「你——被那东西,咬到了吗?」
「对啊,不过我把它扯掉了。」
「是吗,被咬到了吗……」
侑斗于是陷入了沉思。
「侑斗,有什么问题吗?」
「果然契约者是在别的地方。表面来看,那个契约者该是个臣服于青砥下的家伙。而且,他可能就在附近。」
侑斗如此断言道。
·
「DenLiner车长提出之后,我也曾这么想过。」
侑斗在走廊上一边急步走着,一边说道。
那一大群的假牙已经不知所踪了。如果不是被桃塔罗斯他们破坏掉的假牙残骸还散落在四周,面前这个宁静的空间,简直就像刚才从未发生过任何袭击似的。
「虽然一连串的现象,从表面上看来都对青砥有利,但是实际上说不定,全都是针对青砥而来的攻击。」
「魔犬、小孩子、纸张?」
「对。至今这些攻击都在偶然下进行得并不顺利,故此,青砥在实际上并未受到伤害,同时我们亦因此并没有把这些事情视为攻击。按这个角度想下去的话,事情就大概能连贯起来了。」
要跟上急步行走的侑斗是件难事,但是要跟上他的思考可谓更加困难。
一连串看似并无共通点的事件,连贯起来了——?
「『大概』是什么意思啊?」夏娜小姐问道。
「大概就是大概。我还未彻底明白,这只是像直觉或灵机一触般的东西。但是,假如我的直觉正确,那么契约者应该就近在眼前,而且他正在偷偷窥探着青砥的情况。」
<良太郎!>
我里面的桃塔罗斯在叫喊道。
<有异魔神的气味!>
<肯定吗!?>
<这次绝对不会有错!>
我们全速奔跑。
现在就只有相信侑斗的说话及桃塔罗斯的鼻子。
我们冲下了楼梯,跑到建筑物的外面——。
有了——。
在停泊车子的地方,刚才被假牙咬住、痛得在地上翻滚的大叔们,现在都在处理伤口当中,而就在隔着他们的另一边——。
在正门大闸的阴暗处,有人正在窥探着这一边,那个人是——
「北浦先生!」
是北浦先生。
「没想到契约者会是北浦先生你。」
「野、野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果然还继续在当青砥的间谍吗?」
「北浦先生,你与异魔神订立了契约吧,要异魔神去攻击青砥先生的契约……」
「我……我不知道啊——」
就在北浦先生想蒙混过去的时候,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契约完成!」
猫异魔神说道。
北浦先生涨红了脸地抗议道。
「这怎能算是完成啊,青砥他都还未——」
「已经足够了啊。我与你的契约已经完成了。」
猫异魔神如此说着——并瞬即往北浦先生之中消失。
正确来说,是往北浦先生的《记忆》里消失了。
猫异魔神追溯北浦先生的记忆,飞跃到过去。
在异魔神消失了之后,北浦先生双脚发软地跌坐在地上。
「……北浦先生,为什么你要与异魔神订立契约?而且竟然是要异魔神去攻击青砥先生……我一直以为北浦先生你赞成青砥先生的重建计划……」
「赞成啊。听了青砥的计划之后,我也认为这是件好事。卖掉店子,用那笔钱供佑马上大学。我可以轻轻松松地退休,而佑马亦可以走自己喜欢的路。而且当中还有税项的问题,于是我就打算亲自当跑腿,帮助推动这个计划。这是最好的发展。是最好的发展,但是——。」
北浦先生抓住了地上的沙。
「在听到这个重建计划之前,我其实打算一直经营那家店,然后让佑马继承店子。说不定要佑马继承那种不合时宜的店,他也太可怜了吧,但那确实是我的梦想。不过,在听了青砥这个宏大的计划之后,我开始觉得我这个小小的梦想,实在微不足道。我非常赞成青砥的重建计划,完全没有异议啊。虽然没有异议,但是被那个守财奴践踏我这个小小的梦想,我无论如何都不能饶恕他……。至少……至少对那个家伙……」
「虽然我不是不明白你的感受呢。」
在毫无预警之下,我的嘴巴说出了浦塔罗斯的话,这令我吓了一跳。
「不过,我觉得青砥虽然装出那副样子,但他可能并不是个彻底的守财奴呢。比如说,他叫良太郎去收集你家的情报,他的目的是什么?」
「想抓住北浦先生的弱点……不是吗?」
夏娜小姐如此说道。在她身旁的浦塔罗斯随即「嗤嗤」了几声,装模作样地否定。
「虽然青砥是说过那样子的话。但是,所谓的弱点,把它反过来想,那亦是真正的利益在哪里的意思呢。青砥透过良太郎收集回来的情报,归纳出几个结论。首先应该就是把必需的现金,在税项规定的限期之内交给北浦吧。此外,就是铺路协助北浦的孙儿进大学,或是当梦幻之酒真的造出来时,就让它在全国的连锁店里上架……如果这个能够实现,就会是个可遇不可求的优待呢。虽然青砥把这些说成是谈判用的筹码,但是想真一点,只是去收购一家老旧的酒屋而已啊,这并不是要大企业的社长亲自关注的大买卖吧。说不定青砥是感觉到你这种矛盾的心情,想尽量令你们在这单买卖上得益呢。——不过这种想象,按我的个性来说,可能是善良过头了呢。」
<是……吗……>
浦塔罗斯老是对事物作太多解读,但他的解读也会向正面的方向想啊。
青砥先生并不简单,而且表里不一。浦塔罗斯重复说着的这一点,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当然我不知道浦塔罗斯是否说中了,可是北浦先生听了浦塔罗斯的话之后——「我到底干什么了……!」——北浦先生趴到地上。
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余力去安慰北浦先生。
夏娜小姐向着北浦先生的背后递出了空白车票。
车票从契约者的记忆,读取异魔神跳到过去时所留下的冲击力轨迹,刻上了日期。
「二零零五年,二月十日——」
在车票刻上了日期之后,搭乘时之列车的条件都齐备了。
车笛响起。
划破天空的一角,被太阳照耀得闪着银光的DenLiner出现了。